谢琳。
这位红发的女学徒已然失去了生命。
她的躯体赤裸着横卧于尸堆之中，双眸紧闭，皮肤呈现出洋溢着死气的灰白。
谢琳的皮肤上看不出什么伤口。唯有七窍之外残留着几道血痕。
“谢琳死了？”雷安暗感惊讶。
按照乔恩的说法，这位学徒今天早上明明还活着！
对方的死亡，并不值得同情。不说死亡在白鸦巫师塔中有多么常见，单论谢琳用“噩梦之种”暗算自己的举动，雷安就不可能对这位学徒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但是谢琳因何而死？又为何被送到了这里？
这是他不得不关心的事情。
不过从命运之骰毫无反应来看，“噩梦之种”的风险应当是不存在了。
“快点，别耽误了时间。”韦勒催促道：“仪器的操作方法，就写在旁边的小册子上。”
“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其他学徒。”说完，他就离开了这里。
雷安不敢耽搁。他翻阅着小册子，发现操作方法果如对方所说，十分地简单易行。
不过是按照一定的流程解剖人体，然后将处理过后的肉块喂给工作台旁边，一棵张着大嘴的花朵。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收集那颗大嘴花结出的果实，然后用其榨汁。
最后得到的汁液，就是种植泣灵花所用的主要肥料。
弄明白了流程，雷安来到了台子一侧。
“新人？”
正在操作设备的学徒们看向雷安。
他们共有两人，一胖一瘦站在一起，看起来有些滑稽。
胖学徒端详着雷安：“刚来没多久的一级学徒啊。”
瘦学徒接话道：“这种新人，也来接韦勒学长的任务？”
二人异口同声：“你真的能完成吗？”
“你们两位不也是一级学徒？”雷安淡淡道：“我看不出，你们有什么超过我的地方。”
而且这任务也不是他主动接取的。
“一级学徒，和一级学徒之间也是不一样的！”胖学徒涨红了脸：“我们通过了实践考核，而你呢？只是个货真价实的新手罢了！”
“实践考核很难通过么？”雷安追问。
“莫非你觉得很容易？”瘦学徒嗤笑着说道：“我们这一批，死了有三分之一的人。嘿，你是不知道那种场景有多恐怖。”
“侥幸活了下来，我甚至不愿再去回忆。”
“算了，不要和这个新人计较。”胖学徒打断了瘦学徒的话：“我们去另一边忙活，且看他没有指点，能不能做好这里的工作。”
雷安看着他们走到花圃的另一端，毫无道歉或是挽留的意思。
他准备检查一下谢琳的尸体。
这个举动，最好不要被其他人看见。
至于所谓的指点，有命运之骰的存在，又何需在意呢？
二人离开之后，工作台附近的空间愈发显得宽阔。
出于卫生的考虑，雷安将学徒袍宽大的袖子高高卷起。
按下按钮，让机械臂把一具苍白的人体放在台子的中央。
然后，他从一旁拿起了锯子。
锯子容易抓握的把手，和令人安心的重量都让雷安感到满意。
他根据看过的人体结构图挑选了一个角度，将锯齿对准台子上那位紧闭双眼的青年男子。
【你需要进行一次力量判定。】
【解剖已经死亡的行商】
【当前点数为12，所需点数为13。】
【是否消耗命定值，进行加值判定？】
雷安果断选择了“否”，又略微调整了一下角度。
这一次，判定顺利通过了。
锋利的锯齿自骨缝中穿过，几乎没有阻碍地切到了另一端。
看着些微鲜血自骨肉之间的断口处流出，雷安眨了眨眼睛，内心毫无波动。
在巫师塔中，不麻痹自己的同情心，又有谁能过得下去？
或许杜瓦克那样的人真能过得下去吧。
本来就没有，又何谈将其麻痹呢？
有时候雷安觉得，这里的所有人都疯了，包括已经变得麻木的自己。
另一些时候，他又觉得世界应该是这样的，巫师界……应该是这样的。
总之，一切都很正常！
命运之骰的判定声接连响起，锋锐的锯齿又准又狠地落下。
雷安用极高的效率，迅速又精准地处理着眼前的素材。
过了片刻，他放下电锯，又拿起了一把雕刻着精美玫瑰花纹的小刀。
“精雕细琢”一番之后，雷安操作装置，将成果倾倒入大嘴花的口中，看着它们被大嘴花口中的尖牙利齿搅碎，化为一滩肉泥。
他的内心，依旧毫无波动。
靠着机械般的精准，雷安很快便处理好了一具又一具素材。
终于，谢琳的尸体被摆在了工作台上。
雷安凝视着眼前七窍流血的躯体，忽地陷入了沉思。
……
“那个新人，现在干得怎么样了？”胖学徒嘀咕着对瘦学徒说道：“他搞砸了事情，我们难免要受到牵连。”
“不至于这样。”瘦学徒说道：“那小子能活到现在，不会是什么愚蠢之辈。”
“那种喜欢自寻死路的人早就如愿以偿了。”
“顶多工作的速度变慢。这不是正好衬托出了我们的能干吗？”瘦学徒望向在花圃另一端工作的雷安。
闻听此言，胖学徒喜逐颜开：“你说得对，正好让韦勒学长知道我们的能力。”
“说不定在选择导师的时候，他还能为我们向杜瓦克大人美言几句呢。”
瘦学徒同样得意地笑了起来：“如果那小子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地位，再来向我们求助。那场面才好玩呢！”
……
花圃的另一端，雷安双手托着下巴，正自思量命运之骰传递而出的信息。
【你需要进行一次侦察判定。】
【谢琳的死亡原因】
【当前点数为19，所需点数为15。】
【判定成功】
【痕迹显示，一些带着尖刺的藤蔓在谢琳的身体中穿行，造成了致命的伤害。这种情况，让你感到有些眼熟。】
“侦察判定”。雷安还是第一次遇到。
谢琳的死状，则让他感到眼熟。
“鲜血蔷薇？谢琳大概率是被鲜血蔷薇杀死的。”
有了这个前提，动手之人的身份就可以大致确定了。
得到了结论，雷安开始处理眼前的人体。
而在遥远的另一端。
胖学徒终于等到了资深者韦勒的到来，于是迫不及待地告状道：“学长，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们已经收集了这么多的肥料。”
“不像那个人，明明是第一次上手，却不来向我们这些熟练工请教。他的傲慢，可是拖延了不少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