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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沈若曦正站在走廊的尽头,日光在她的身后照射出白光,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是脑海中却回想起那两个绑匪,以及绑匪口中的吐字清晰的沈小姐。
我听得真真切切。
她的目光似乎是落在许昌阳身上,我隐约察觉出他和她都有些不正常,似乎压抑着某种情绪。
他和沈若曦之间,是否有某种牵扯?我不得而知,但我明白,这其中的复杂是和我有关的。
气氛变得凝重而尴尬。
沈若曦一步步地靠近我们,一袭纯白的蕾,丝长裙,似少女般的纯白色,甜美动人,收腰设计勾勒出腰部线条,外搭浅色系的小外套,出尘若仙。
好一张人畜无害的脸。
她越来越靠近,双手反复地摩擦着,流露出内心的忐忑不安,精致的脸上显现着愁容与疲倦。
“我能和林小姐谈谈吗?”隔着半步之遥,她迎着许昌阳的眸光问道。
许昌阳:“……”
“我和她没什么好谈的。”我开口冷声道。
从她出现在走廊尽头的那一秒,我有些后悔,昨夜没有及时地告诉许昌阳,伤害我的,伤害我们的孩子的,正是沈若曦!
我不明白,她怎么还有脸来找我!
许昌阳低眸看我,似乎也并不打算把我交给沈若曦。
“林欢好,可是我想和你谈谈。”她提高了音量,从她的声音中我仿佛听到势在必得的意味。
“呵呵。”我冷笑两声,千金大小姐的脾气,以为地球是围着她转的吗,以为地球是姓沈吗!
沈若曦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许昌阳,似乎一脸茫然。
许昌阳紧了紧眉心,压低了嗓音:“欢好刚做完手术,不适合与人过多交流,你先回去吧。”
“给我十分钟,十分钟就够了,说完我就走。”沈若曦不依不饶地说道。
“谈什么!难道我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我极力压低即将要暴发的情绪,她差点要了我的命,我恨不得……
这回一脸愕然的是许昌阳,他吃惊地问:“欢好……你在说什么?”
“呵,你以为你的所做所为能瞒天过海吗!”我死死地盯着沈若曦的脸问道,“你买凶故意要置我于死地!自从我怀孕以来,你百般来骚扰我,我处处忍让你,可是你的良心何在!”
沈若曦:“……”
“你来得正是时候,敢做就要敢当!”我厉声道。
只是许昌阳和沈若曦面面相觑,仿佛并不理解我在说什么。
装得还挺像。
我在心里冷笑。
“林小姐,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沈若曦皱着眉头,却是一副坦然的模样,越来越会装的,她怎么不去演戏,奥斯卡欠她一座小金人。
“欢好,你是不是误会若曦了?”许昌阳眼色复杂,他解释道:“欢好,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这只是一起意外的抢车案件,警方已经调查清楚,不存在故意买凶的说法,更不可能和沈若曦有关,就在昨夜,警方抓住了两名犯罪嫌疑人,他们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警方已经破案了?
“昌阳!你太天真了!看来你也被沈若曦这张纯洁的脸给蒙蔽了!”我猛然打断他的还话,情绪激动,甚至身子开始微微颤抖。
窄小的走廊,迎面刮来一阵微风,拂动着两旁的树叶沙沙作响。
许昌阳加深了愕然的神情。
“好,既然她要谈,那就谈谈。”我幽深道,倒想知道沈若曦还有什么招没使出来。
青天白日的,我不信她还敢在医院害我不成。
许昌阳思索片刻,将轮椅的把手交给沈若曦,向后退了两步,看来连他也认为我和沈若曦之间有些误会。
沈若曦接过把手,递给许昌阳一个眼神,旋即推着我,缓缓地往走廊尽头走去。
一阵风刮来,扬起脚下的落叶,明明是夏天,却有股秋天的萧条。
“我不明白你对我为何有这么深地误解……”沈若曦凉凉地问道,语调中有无奈又有沙哑。
“呵呵,这些话,说给你的许哥哥听到,你的所作所为总有揭发的一天!”我咬了咬下唇,老话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现在情绪很糟糕,我带去前面的空旷的地方,哪儿有个小池塘,养着几条金鱼,也许你的心情能放松下来。”沈若曦依旧是平静的口吻。
也对,作恶的人会承认自己作恶吗?坏人会将坏人两个字写在自己的脸上吗!
“你想和我谈什么?!”我没有耐心和她多待一秒,纯面蛇心的女人。
“我爸爸让我放弃许哥哥——”耳畔传来她落寞的口吻。
没容我做出反应。
事情几乎发生在一刹那间发生。
许昌阳冲过来的对候,迟了一步,飞驰的摩托车已经向我正面驶来。
我被惊吓震慑住了,几乎是失声尖叫,急急护住肚子滚下轮椅,然而,摩托车倾斜着向下,我被一股无法抗拒的重力,带着甩了出去。
“轰”摩托车拐了个弯,不断催响着油门,我被狠狠地摔在墙上,抬眸的瞬间,摩托车停了下来,头盔下的目光正在邪恶地上下打量着我,转眼消失在我的视线。
原来,对方根本是有蓄谋的!
赶来的许昌阳僵住了。
沈若曦也僵住了。
腹部传来剧烈的阵痛,我感觉出自己的下,体已经浸泡在血泊中。
身在痛,心更痛。
是她,一定是她,故意将我带来这里,然后找摩托车撞我!上次在山上,我逃过出一劫,这次,她居然将黑手伸到了医院!而且是在许昌阳的眼皮底下,难道她不怕遭报应吗!
“为什么,你不放过我,一定要对付我?难道一定要我死,你才满意吗?”双目模糊间,我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指着沈若曦的脸,咬牙切齿。
“不是我,不是我。”她面对着许昌阳拼命的摇头。
……
夜十一点。
经过了六个小时的抢救,肚子的阵痛终于慢慢缓下来,出血量也渐渐减少。
我摸着平坦的小腹,心如死灰,宝宝离开我了。
原来,心境淡漠,毫无情感或意志消沉,态度冷漠到极点,是这般的感受。
此时的病房寂静无声,只有微热的灯光照射在天花板上,我甚至可以听到自己轻薄的呼吸声,也许一切来得太突然,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接受这个现实。
脑海中泛起的是,头盔下那双邪恶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被撞翻在地的模样,血流成河的模样,被痛苦和仇恨扭曲的脸,一定很难看吧。
我动了动手指,指头是僵硬的,仿佛已经失去了知觉。
“欢好,你醒啦。”许昌阳的嗓音极轻,似一缕青烟,生怕惊到了我。
我牵了牵嘴角,吃力地唤道:“镜子——”
“镜子?好好好,我现在去给你拿。”许昌阳连声应道。
他不会明白,我为何在醒来的时候,要求照镜子。
镜子,照得不仅仅是皮囊,更是皮囊下荒芜得可怕的内心。
……
我盯着镜中的自己好几秒,目光散涣,眼窝下陷,眼下的鱼尾纹又添了几条,本来就瘦削的一张脸,此时竟只剩下巴掌大小,嘴唇干燥而苍白,从内而外散发着孱弱病积。
镜花水月一场空。
镜中人是谁?
我别过脸去,只觉得镜中的人陌生,我不认识她,闭上双目,最后,终于泣不成声。
苦涩的泪,为了未出世的宝宝,更为了自己,我深刻地明白,此刻不是流泪的时候,然而,戳在心尖地痛,仿佛有人在上面一层层地划来,每划一次,都淌下鲜红的血,在脑海中开出了仇恨的花骨。
“欢好——”许昌阳更是心痛,声音中的颤抖已然痛彻心扉。
那伤心欲绝的泪倒影在他的眸心,泪水冲刷后的双眼,只他皱起地眉头,清冷心疼的眸。
沉重,哀鸣,我们在为死去地孩子哭泣,泪珠从眼角滴落至耳廓,再由耳廓流进五脏六腑,心化作了死灰。
“沈若曦在哪?”我咬牙冷冷地问。
“她……被姑姑送回家了。”许昌阳凑在我的耳边说道。
“杀人凶手。”我一字一句地道,语气平淡无波,仿佛是在讨论一件稀松平常地事情。
可是我心底明白,从现在起,我与沈若曦之间的恩怨,不共戴天!
“欢好,警方已经在调查,你先好好休息,连续做了两个手术,你的身子……”许昌阳理了理我的头发,说不下去了。
是啊。
我这个时候把所剩的精力,竟然全都想着沈若曦,想着复仇,却不思考最直接的问题所在,此时的我连下床都困难,还有力气去对付她吗?
“我去将灯光再调暗些,你睡吧,我一直在旁边守着你。”许昌阳将我的手放进被子里。
我始终闭着眼睛,睡,我当然想睡,只是我睡不了,我无法忘怀宝宝在我肚皮里挣扎的感觉,麻药一退,医生的话便传到我的耳边,更无法忘记医生所说的话。
“胎儿是活活窒息而死的,宫内缺氧,羊水浑浊,胎盘从子宫壁脱落。”
“张医生的手术可以说是空前地成功,男婴双胎,发育偏弱但健康,宫颈口闸口完整,若不会遭遇次吃意外,双胎可保胎至38周。”
“病患现在是处于昏迷状态,麻药也很快就会退,家属最好心里准备,病人从此丧失了生育能力,五个月流产可不是开玩笑的,再加上病人是受到了严重的撞击导致的流产,需要格外注意保养。”
“病人清醒后,有几条注意事项,望家属做好配合工作,协助病人早日康复。”
“一、流产后情绪低落,不愿意与亲人朋友沟通,对任何事情毫无兴趣。二、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不愿与人交往,甚至是拒绝别人的慰问,易怒,容易激动。三、心情紧张,对爱人怀疑,责怪对方,大吵大闹、情绪不稳定。四、抱有消极的态度,焦虑不安、对生活失去信心,没有热情。五、愿意独处,罪恶感、易伤感、易流泪、把自己关在家里等....饮食不规律,失眠、腹痛、多梦、恶梦。六、也还是最可怕的一点,那就是会有不分时间段的自杀倾向,避免其发展到精神病,那后果就不敢设想了,这次期间,家属一定要寸步不离地守在病人身边。”
“……”
胎儿是活活窒息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