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尸手札里记载着许多缝尸禁忌。
同行前辈在整理手札内容时,又把这些禁忌划分成三六九等。
比如说,缝尸前一定要唱缝尸咒,这就属于头等禁忌。
但这并不意味着次一等的禁忌就可以无视。
禁忌有等级,可命只有一条。
“尸触铁,断阴阳”,这个禁忌的等级并不高,但恰恰容易被忽视。
民间传闻,铁器随葬容易引来天雷,还会锈蚀棺椁,但这都不是最主要的问题。
铁属金,从五行的角度上说,金主杀伐,杀气对尸体的伤害是极大的。
同时,铁器还能隔断阴阳,使得阴魂不入轮回,难以投胎转世。
许多古代帝王的墓葬里,确实出土过铁器。
但绝大部分出土的位置都是兵器室、殉葬坑。
至于明殿,在正主棺椁里发现铁器的情况则极为罕见。
除非是“将军墓”,墓主生前征伐不断,死后杀气不减,这才能与铁器同葬。
可这是普通老百姓啊!
老百姓死后哪来的什么杀气?
况且退一万步说,“人死入棺七尺三”,就这屁大点儿地方,哪来的风水格局?
能背山面海,跟自家先人葬在同一山头看后世福泽延绵,这就算妥当了。
如今,一些规矩和禁忌渐渐被人们遗忘。
这根迷不迷信没关系,那是因为你没碰上事儿!
人的生死就这一回,过程稍稍繁琐点儿又能怎么样?
我们活着的人,不就是想求个心安理得么?
可眼前这个道士,从开始到现在,所有过程都反着来,这无疑是在给主家添堵。
因为死后有残缺,所以缝过的尸体比较特殊。
按规矩,贵人在入殓前,身子必须清洗干净,包括头发也得剃光放到一边。
缝尸匠要确定自己有没有遗漏的地方,如果有,磕头告罪,赶紧补上。
等一切都完成后,还得交代主家,尽量别给贵人开窍。
这是为了让贵人下了阴曹地府后瞒过阴差,能和寻常阴魂一样走黄泉路,跨奈何桥。
如果贵人一张嘴,那就全露馅了。
缝尸匠一般都会对主家说:“要想人走得顺利,就葬得薄一些。只要等过了头七,到时候该烧纸烧纸,该上香上香。”
所以说,假如棺材里连块儿像样的玉都不能放,更何况是放铁器?
这个道士还颇有手段,他是把铁器直接塞进了女尸的伤口里。
我断定,他肯定是行家,因为只有行家才知道怎么利用这些禁忌挣钱。
他这么缝尸,要么是另有高招,要么就是活腻了。
前者显然不大可能,这该犯的忌讳他都犯了,还能有什么高招?
哪怕是爷爷来了,他也不敢这么缝尸啊。
可要说他真的活腻了,烧炭、上吊、摸电门……办法总比困难多吧,何必来祸害一具尸体?
还有一种可能,他是为了多挣点儿钱!
把铁器塞进尸体里,结果必然尸变化煞。
一旦出了事,主家肯定还得来找他。
到时候,他随便编个理由,反正老百姓也不懂,就算开棺验尸,表面上也看不出有什么猫腻。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坐地起价,再薅人一笔钱。
我越想越对,肯定是这样没错!
不行,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事儿必须得阻止!
于是我拨开人群,上前喝止道:
“快住手!你难道没有一点儿同情心吗?!这种钱也挣?”
道士微微一顿,小声呢喃着:“……哼,同情心?”
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与我争执,反而自顾自的继续往尸体的伤口里塞铁。
我心一凉,现在就算把铁器全拿出来也晚了。
这具女尸一旦落葬,估计棺材板还没盖上就会尸变!
也怨我疏忽了,注意力一直在别的地方,完全没有留意到他的行为。
然而就在我打算上手拉住他时,主家的门开了。
“嚷嚷什么?!丧家门前少说话,不懂么?!”
说话的是个老妇人,她一头灰发梳得板板正正,身上穿着一套黑。
她目光犀利,脸上没有半分悲伤。
就在她开门的一瞬间,原本围观的那些村民就离开了大半。
不得不说,她身上确实有一种说不清的威慑力。
但这种感觉很阴沉,还有些刻薄的味道。
老妇人冷烟一瞥,盯着我问:
“你是哪家的娃娃,有没有大人管?!”
不等我开口,正在缝尸的道士就抢先一步说:
“他来搅局的,家里大人应该是同行。”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想不到他还恶人先告状!
那些年,包括街上要饭的小孩儿,背后八成都有大人在教唆。
因为小孩儿更容易博取人们的同情心。
阴行也有类似的情况,就好比刚才,我和那位老伯说的话,要是换成江六子说,人家未必会搭理他。
老妇人一听这话,二话不说就要轰我走。
这时,我扫了一眼那个道士,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居然还在往尸体里塞铁!
正当我心灰意冷之际,多亏刚才的老伯出面,开口劝道:
“他宋婆,你咋还跟个娃娃较真?事情不得先弄清楚么?”
可老妇人根本不给他面子,阴阳怪气道:
“哟,根叔,这我们家的事,你一个外人,怎么哪儿都有你啊?看不过眼就别看,反正钱我花了,命也搭进去了,这事情没办完呢,谁要是再嚼舌头,那就别怪我拿火钳子,通通给你们拔了!”
老妇人满脸阴狠,话里话外根本不留余地。
周围所剩无几的村民也纷纷回避,只剩下老伯护着我和杨箐。
也是老伯他脾气好,即便对方放下狠话,他还是语重心长地劝解道:
“你说你急啥?先听听人家娃娃咋说的行不?别点火就着,咱村里二百多户呢,你还真能挨家挨户的去拔人舌头啊?”
老妇人听到这话,依旧垮着脸,但很快就松开了我。
紧接着,老伯便让我把刚才和他说的话再说一遍。
本来我的目的就是要让主家出面,这下正好。
于是我循着乖巧的模样,把刚才说过的话,又和老妇人说了一遍。
可没想到,她听完后不仅不领情,还反问帮忙的老伯:
“你听听,你听听,这像是个娃娃说得话么?肯定有大人在背后教他!”
老伯一时语塞,尴尬得看着我,意思是让我自己解释。
我心想,我有什么好解释的,该说的都说了,你爱信不信。
可一想到那具女尸身上的伤,我又有些于心不忍。
没办法,我只好坦言道:
“尸触铁,断阴阳,犯了这忌讳,贵人必然尸变,到时候半夜她来敲你家房门的时候,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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