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玲和黄谦一样对于保护区有想要干预狮群的想法很是排斥，同时也对林虎极其不满，曾经他也制止过自己投食懒汉，如今却对保护区的干预做法处处维护，这种双标行为林玲极为不齿。
若是旁人如此，林玲也不会直接怼脸避免被社会排斥，但这样讨厌的家伙是自己亲哥，那身为妹妹必须纠正他这种恶劣的想法。
“人类不应该干预自然。”林玲觉得自己像是某个剧本里的主角，简明扼要地说出了精辟至极的台词，她已经能想象自己老哥悔恨的泪水了。
“这是一个很常见的误区。”
林玲怀疑自己的耳朵，但林虎认为她在示意自己继续。
““人类不应该干预自然”总结的很精炼，这样运用语言描述确实很酷，但为了修饰和语感实在是省略了很多有意义的东西，导致这句话有了明显的歧义。”
林玲有种被看穿的尴尬，不过也没有旁人在倒也还好，只是恶狠狠地瞪了林虎两眼让他赶紧讲重点。
林虎很清楚自己是在说废话，因为他这辈子最烦和别人讲道理，因为大部分情况下他费劲心思组织好语言，对方一句“我本来就知道”，能让林虎郁闷一整天。
不知道的人往往用一句“我知道”就足够表明他不听劝的态度，林虎觉得为此花费心思的自己就是一柄剑。
不过，林玲是她亲妹妹，林虎了解她是个固执且听劝的人，所以久违地开动一下脑筋，并且说些废话给自己的思考争取一些时间。
“人类不应该干预自然，意思应该是“如果人类干预自然导致糟糕的结果，那么人类最好不要干预自然。”可如果干预自然会产生正向的结果，为什么不去干预呢？”
“这不是废话吗？”
“虽然很多人都会忽略，但“废话”和“真理”真的是近义词，就像是“人不吃饭就会饿死。””
“呃......”林玲沉默了好久。
林虎静静地等，他不愿意和别人讲道理的第二个原因是很多人往往不是真的要寻求真相，只是习惯性接茬。
一方绞尽脑汁组织的语言，如果另一方不愿意动脑，确实理解不了，然后不愿意动脑的那一方还会擅自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沉默是个好消息，因为说明林玲在思考，而且林虎也需要时间思考。
突然，林玲看向林虎，她发现了林虎所言的漏洞。
“人类对自然的干预有正面的结果吗？”
虽然是不确定的疑问，但林虎还是被这无心之言扎伤了，他深刻感受到“隔行如隔山”，很多人的努力在不了解的人心目中什么也不是。
“还记得我们之前无人机航拍吗？”
林玲略带疑惑地点点头，就像林虎了解林玲一样，林玲知道自己的老哥喜欢举个例子，但她没想到他没有提及自己投喂的事，而是提起了无人机航拍，这件事林虎才是主要责任，这是想以退为进自己先承认错误让别人不好再多嘴？
“那显然是一次应该被避免发生的干预自然的行为。”
林玲觉得自己看穿了老哥的把戏，准备好了在林虎夸大地指责自己投食行为时反“哥”一击。
“但之后保护区回收无人机残骸，则明显是有利的干预自然行为。”
林玲小小地卡壳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这怎么能算是干预？这是在弥补之前的过错。”
“野生动物处境艰难，究其根本在于人类的繁荣霸占了资源，挤压了生存空间，这是已经发生不可逆无法弥补的事实，完全不干预自然才是不负责任的做法，采取一定措施干预是必然的。”
林玲觉得自己被说服了，但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林虎似乎是在拿大道理压人，实现道德绑架，他说的是有道理，但好像和他们之间所争论的事情没有关系。
话说我们原本是在为什么争吵？
“你这是在岔开话题，偷换概念！”
讲道理这件事很容易绕一个大弯子，然后被如此指责，尽管林虎认为这是双方的责任，但他并不讨厌这种指责。
因为就像此刻的林玲，她会很快“回归初心”。
“我承认保护区干预狮群未必是错误的，但保护区干预狮群绝对是错误的。”
很奇怪，林玲激动之下满口语病，但林虎完全能听懂。
“你的想法不算错，实际上保护区也因此而犹豫，不过相比于你的判断，保护区工作人员的判断自然更值得相信。”
懒汉所带领的雄狮联盟，会不会如同坏男孩联盟一样带来灾难？人类进行干预之后结果是好是坏？
没有任何人知道结果。
当然不可能因为未知就踌躇不前，但干预与否，林玲的答案和保护区的答案，显然后者更值得信赖。
这不只是因为后者更权威，权威在未知面前一样无力，甚至林玲可能是对的，保护区是错的。
只不过就算真是如此，事后这种对错有了结果也不应该指责曾经的选择。
选择相信保护区，是因为他们人数更多，更有行动力，就算造成灾难后果也会承担，想办法弥补。
而林玲只有一厢情愿的相信。
当然这些话直接说太伤人了，林虎决定委婉一些。
“我记得好像是小学课本上有一篇关于“狼和鹿”的课文......”
林虎大致讲了一下，因为他也不记得具体只记得大概，而且他和妹妹差了五岁，教材有没有更换他同样也不确定。
黄谦惊讶地发现这个故事他听过，至少他和林虎之间教材没变而且可能地区也相近。
当然，也可能是这个故事太经典了。
经典到人们不会产生任何质疑情绪。
因为看不下去狼群捕杀鹿群，人类猎杀了狼群，结果鹿群没有天敌因此泛滥，导致整个森林被啃食一空，生态环境因此遭到破坏。
所以，人类不应该干预自然。
林虎不确定这是不是这个道理的根源，而且觉得“看不下去狼群猎杀鹿群，人类猎杀了狼群”有种莫名的黑色幽默，当然这可能是因为林虎的模糊印象造成的。
该质疑的东西其实很多，比如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还是这只是一个故事。
林虎并没有查证过。
因为这并不重要，哪怕这只是一个故事，被编造出来也映射着编造者内心的真实。
如果是真的自不必多说。
总得来说这个道理没错。
但当时猎杀狼群的人因此被钉在耻辱柱上并不应该。
正是因为他们的尝试，后来者在遇到相同问题时，才有参考。
而如果当时他们选择不干预自然。
“那么后来者可以一直选择不干预自然。”
林虎语塞，林玲偷笑，她当然是故意的，因为人类如果能忍住探索的欲望，那人类应该还是猴子。
“咳咳，我不清楚“狼和鹿”那些人是不是最早的先例，但对于懒汉他们的处理确实没有太多先例可循。”
林玲敏锐地捕捉到林虎言语中的细节。
“有什么先例吗？”
“当然就是对坏男孩联盟的处理方法。”
“你是说......”
林玲对坏男孩联盟也有不少了解，但很多都有些语焉不详，似是而非。
其中似乎藏着一些不可告人的阴谋。
“早年讨论较多，如今只能找到一些片段。”
“坏男孩联盟后来定居下来之后，老六撒旦向恩格拉拉里克发起挑战败北，于是他和老五与其他四头雄狮分居两地，相当于被流放边关镇守，后来保护者联盟入侵，先后杀死了老五老六，宣告了坏男孩联盟统治的崩溃。”
“当时有传言称坏男孩联盟的崩溃是人类干预导演的过程。”
“保护者联盟是人类趁着坏男孩联盟内讧主动驱赶来的。”
“一开始保护者联盟与两兄弟相遇，反而损失了中的一头雄狮，他们真的很强，而后来保护者联盟是逐个击破，在怪尾巴被杀后好久撒旦才姗姗来迟，应该是被人类麻醉了。”
“当时纪录片里大部分人类对于坏男孩联盟很是厌恶，“他们杀死了我们的狮子”说着这句话的工作人员在怪尾巴被杀时不知去向。”
“撒旦身上疑似有子弹伤痕。”
“坏男孩叫做“坏男孩”，保卫者被叫做保卫者。”
......
林虎随口所言比林玲自己了解的还多不少，此前有所疑虑，此刻再次加深，林玲几乎已经认为坏男孩联盟是被人类找机会偷偷猎杀的。
“所以这样的结果就是保护区希望的吗？”
“啊？”
“啊？”
“不是，我有点累了，让我缓缓。”
“开个车就累成这样？让我来。”
林虎不想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