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瑟瑟提着卤肉到了温家。
过家门而不入。
直接到了距离温家最近的隔壁邻居家。
“刘婶子在家吗?”
“在的在的。”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急急忙忙的从屋里出来,身上还穿着一个破旧的围裙,上面都是污渍,看到周瑟瑟先是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望了望隔壁,“人死不能复生,小周你也要节哀。”
周瑟瑟低着头,似乎很难过的样子,把其中一块卤肉递过去,“刘婶子,我明白的,既然人已经没了,那就让他风风光光的走,这两天家里发丧,有点吵,可能会吵到婶子家,这点卤肉,不值什么钱,还请婶子可以笑纳。”
刘婶子下意识的舔了舔唇瓣,似乎已经闻到了卤肉的香气。
客套了两句之后就接了过来,“你说你这个孩子总是想的这么周到,你爸妈有你这么个女儿,可真是他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偏偏一个两个的还不知足……
哎!人都已经没了一个了,说这些有的没的也没什么用,那婶子就收着了,你那边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过来找婶子,婶子帮不了大忙,小忙还是可以的。”
周瑟瑟连连点头,“谢谢刘婶子。”
从刘婶家出来之后,周瑟瑟又去了隔壁其他的几家邻居家里,把手里的卤肉全部送了出去。
然后才走进了温家。
温父已经穿上了寿服,估计是事到临头了,去寿衣店里买的,因为一看就不合适,这个年代的很多老年人,在自己年事已高的时候,都会主动去寿衣店里定做寿衣,温父……
估计怎么着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这个年纪吧。
原本以为被下放就是这辈子最大的一个坎了,没想到这辈子最大的坎儿竟然是去世后,穿着一身又小又紧的寿衣,这一辈子就被捆缚在了里面。
陈婉茹很快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周瑟瑟,整个人像是疯子一样的冲过来,要用脑袋去撞周瑟瑟的肚子,周瑟瑟往旁边侧了侧身子,陈婉茹直接撞到了地上,撞的头破血流。
这时候。
有人来吊唁。
周瑟瑟赶紧蹲下来,一脸难过的说,“妈,我爸已经走了,人死不能复生,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想要随爸一起去,可你要去了,我两个哥哥要怎么办啊?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来吊唁的是大队里的大队长夫妻,闻言,大队长媳妇儿连忙走过去,一把拉起了在地上的陈婉茹,“你可不能想不开,老温虽然走了,但你还有儿子,有闺女,你得为孩子想想啊。”
从来没有想过要殉情的陈婉茹:“……”
她拉着大队长媳妇儿的手,哭着说道,“嫂子,这件事情实在是家丑,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我实在忍不住啊,我家老温,死的太委屈了啊!”
这话听在大队长的耳朵里……
怎么着呀?
这人死的难不成还有冤屈?
大队长走过去,严肃的问道,“你说说怎么回事?”
陈婉茹一把鼻涕一把泪,“大队长,你可要给我家老温做主,我家老温身子一向强硬,若不是有人将他气了个半死,怎么会年纪轻轻就没了?”
大队长:“……”
其实吧……
说实在的,五十来岁的年纪实在谈不上年纪轻轻,他今年才四十岁,他都不敢说自己年纪轻轻了,毕竟都是当爷爷的人。
但是大队长看着陈婉茹如此难过,只得点点头,“你说的是。”
陈婉茹伸出食指。
目光憎恶的指着周瑟瑟说道,“就是她,是她把我们家老温给活活气死了!昨天她过来,不由分说的,把我家老温的鞭子给砍断,还把我三儿子给打了一顿,差点打死,这不是我家老温,直接被气病了,送到医院之后……送到医院之后就不行了!”
大队长一听这话。
整个人脸上露出了严肃的神情,如果陈婉茹说的都是真的,那还了得?
这不仅仅是杀人的事儿,这还是做女儿的把自己的老爹气死的事儿,简直是不仁不义不孝!
周瑟瑟在旁边,眼泪唰的一下落下来,“妈,你在说什么?你说我害死了我爸?你怎么能忍心说这话呢?我这么多年对你们怎么样,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你这样说可真的伤女儿的心呜呜呜……女儿都不想活了呜呜呜!”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大队长一时之间也没法完全站在哪个人的角度。
此时此刻。
刘婶子和隔壁的马大娘一起进来吊唁,两人听到只言片语之后,对视一眼,就赶紧走了过来。
刘婶子一脸不屑的看着陈婉茹,“大姐,你说这话可真是违背了良心,前两年情况不太好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看到小周这孩子干完了自己被分下来的活,还要给你们一家五口干,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比一头老黄牛干的活都多,干完活之后回家还吃不了一口热乎的,她得忙前忙后的伺候你们吃饭,你现在这样说,你可真是昧着良心呀,你不怕半夜做噩梦吗?”
其实这本来是别人家的事情,如果刘婶子平常碰见了,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刘婶子刚刚收了周瑟瑟的卤肉,自然要站在周瑟瑟的角度帮忙说两句了。
马大娘耸了耸肩膀,这也是个收到了卤肉的,“你们一家人刚刚过来的时候,不习惯上我们这边的茅房,一家五口天天尿在桶里,屙在桶里,是你家闺女天天提着桶去河边刷,请问哪家的闺女能做到这样的程度?
你闺女对你们一家五口可真是仁至义尽啊,干的累死累活,却没有一句怨言,老温的死呀,说是你干的我能信,说是你女儿干的,打死我都不能相信的,我也是六十岁的人了,黄土埋到脖子,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儿没见过,有的事情,我搭眼一瞧,就知道你想拉什么屎。”
周瑟瑟转过身去,似乎悲伤的快晕倒了,鬼知道她笑得浑身抽搐。
马大娘心疼地说,“孩子别哭了,你这么些年对这个家做了什么?我们这些街坊邻里的看得清清楚楚,我们都给你作证。”
“各位婶婶大娘恐怕没有听说过,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有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你们只看到了门外的事儿,谁知道关起没来里面又会发生什么事?”一道清清亮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不一会儿,穿着一身白色小洋装的温暖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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