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张家人含量并不算太高的张家家宴,就摆在小院厢房之中。
厢房里自然是另有洞天,走进门中就能感到一阵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四周竟有冰天雪地的景色。随即而来的则是摆在房间正中的火炉带来的炽热。
冰与火的交融,只是为了让客人能够感受到墨麟风光而精心打造的小小背景。房间的核心是仿造墨麟圣山山火的炉子,以及锅中的圣山玄冰。
这样一只冻冻锅,每次开锅的成本都高达数千灵叶,更不必说从墨麟高价进口的鲜切肉……石玥只看了一眼那口锅,眼皮就不由狂跳。
但今日的正题,显然也不是冻冻锅。
在简单的家族式寒暄后,张富鸿率先进入了正题。
“今日除了咱们张家自己人,还有几位尊贵的客人,所以为了不浪费他们的时间,咱们就直入正题吧。下次的家族集会,祭拜先人时,我要持香进殿。”
说着,他甚至主动为一旁的王洛解释其中意义:“也就是认我为家族继承人的意思。”
这番话后,一众张家叔伯,都明显陷入愠怒,却没人愿意当先站出来斥责张富鸿的“坦率”。就连张俞也只是呵呵笑了一声,说道:“你也不必这么心急,富鸿。”
倒是一位月央人,开口问道:“你们张家人,做事都这么直率的吗?”
张富鸿瞥了他一眼,说道:“想说我们暴发户野蛮不通礼节,可以直接说,没必要绕弯子。”
那月央人微微一笑:“我们却不是张家人。”
张富鸿冷哼道:“张家也就是这两年生意上了规模,之前遇到月央人,那表现可是比张家人更张家人。”
然后他又一次体贴地对王洛解释道:“我爹把家族生意做出石街,在上城区壮大前,月央人一直把我们当贫民窟的土财主,骄横无礼之至。”
王洛提醒道:“你这句话本身也是在歧视石街本地的企业家。”
“呃,抱歉,哈哈。”张富鸿憨憨一笑,“王哥,锅开了,先尝尝雪霜楼的绝活吧,也给我爹他们一点考虑的时间。”
张俞却没打算慢慢考虑,在今日集会前,他心中已有了决断。
“富鸿,过去这些年,我承认自己对你确有偏见,兄弟三人之间也不是一碗水端平……但一方面,你应该要承认,是你多年来的藏拙,让我始终误判了你的潜力。另一方面,我私心上的偏倚,不该成为你挑动家族内部矛盾的借口。”
张富鸿没有理会,只是热情地给王洛碗里捞了几块鲜肉,一勺由玄冰化开的充满五行灵力的肉汤,并撒上了墨麟特产的香料。
他的动作姿态,热情而不谦卑,仿佛就是在招待熟悉的朋友。而王洛也认真道了谢,然后依样帮石玥也舀了一整碗,让少女受宠若惊。
待一碗鲜肉连汤下肚,张富鸿才呵呵笑着,将目光转回到父亲身上。“爹,我只是想名正言顺拿到家族继承权,犯得着用什么两方面的理由来驳我吗?由我这个明显才智能力和运气都最强的儿子继承家业,在你看来反而属于大逆不道咯?”
笑着说完这番话,张富鸿的声音逐渐转冷。
“其实呢,我本来也没指望你能真的扭转内心对我的成见,在你看来,我无非是走狗屎运,抱上了一条名为灵山山主的大腿,然后在关键时刻背刺了自己的亲爹,之后更急不可待地反攻倒算。呵呵,这么想也没错,但现实一点吧老爹,若没有我及时背刺,张家在石街就连一点斡旋的余地都不会有了。你最近这段时间应该没怎么在街上行走吧?是腿脚不便,还是不想被街坊骂的太难听?”
这番话的力度就略有些过,不但张俞面上挂不住,就连月央人都忍不住笑了。
一个张氏的长辈忍不住站起身斥责道:“照你这么说,你背父叛族,反而成了英雄?”
张富鸿笑道:“若是我爹现在把家主之位让给我,我保证至少他也可以成为英雄。”
“你做梦!”
张富鸿叹道:“是啊,那么美好的事情也就在梦里才有了,所以我这不是专程安排了饭局,看看有没有机会美梦成真嘛。坦白点讲吧,张家现在已经很危险了,老爹过去的扩张,多半是依赖波澜庄的大力扶持,而波澜庄和张家的合作基础已经不复存在了。然后,老爹你自己说,现在张家有抽身而退的可能吗?那么多已经开展的合作,陷了咱们多少资金进去?张家名义上是石街首富,可若是那些预期收益拿不到手,现在的负债咱们能偿还几分?背着这么沉重的负担惯性冲锋,又没有波澜庄庇护,张家会是什么下场,你想不明白吗?”
张俞默然不语。
此时,却是一个月央人,放下筷子轻轻开口:“我们风楼愿意和张家合作,为张家分忧。”
张富鸿眉毛一扬:“哦,你们是月央七楼中的风楼?那还真是失敬了啊……大哥,你是许了人家什么好处,能引得堂堂风楼下场来挺你?算了,你也不必回答我,我也不是很关心,只是想告诉风楼的各位,想和张家合作,找我更好,虽然条件可能开不出大哥那么优惠,但绝对有落地的保障。”
说着,张富鸿竟直接当着大哥张富律的面,开始自我推销。
“我知道各位可能对我还不那么熟悉,毕竟我过去一直都是低调行事。但还请相信,在我的带领下,张家一定会迸发比原先更加蓬勃的生命力,和各位合作伙伴也能建立更加广阔的合作关系。不知各位认不认得子吾国镜海段家的公子段平,我和他谈笑风生……”
张富鸿的话语表情带着几分刻意的浮夸,如同挑衅。
而果然张富律没能耐住性子,斥骂道:“你不全是靠王洛嘛!?”
张富鸿笑了:“对,我有今天,全靠抱上了大腿,但咱们这些富家子弟,就别强调什么自我奋斗了吧?大哥你在上城区和一众精英们谈笑风生的时候,不也是靠家族大腿?难不成全凭你自己的本事?我能抱到灵山山主的大腿,你却抱不到,这就是区别所在了啊。”
月央人闻言,却摇了摇头。
“抱歉,正因为你抱上了灵山山主这条大腿,我们风楼反而没法与你合作,毕竟,和祝望人不同,我们月央人,对旧世余孽,是真的深恶痛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