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天监,在晋国有着特殊的含义。
司天监的人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官职,即便监正,也仅仅挂着闲职而已。
但司天监的地位,却凌驾在三司六部之上。
原因无他,只因司天监专门处理大晋之内所有与妖邪相关的诡案奇案,是追杀妖邪的特殊机构,直属皇帝亲自管辖。
司天监有权调动六部,甚至是禁军。
无需多言,只说一句协助查案,无论六部还是禁军,都得乖乖听从调遣。
布置在皇城的伏妖大阵,便是司天监打造而来,并负责监管。
司天监地位崇高,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当代监正吕青,大晋三柱国之一。
牧青瑶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强援,就是她的师尊。
小郡主急匆匆赶到司天监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
司天监内灯火通明,一些小吏正忙忙碌碌。
司天监分为多个区域。
有研制法阵的密室,有祭炼法器的大殿,有调配丹药的香堂,有关押罪犯的牢狱,甚至还有存放妖物尸体用来研究的尸房。
牧青瑶是监正亲传弟子,到了司天监与回家一样,自然畅通无阻。
她找人打听了一下,得知监正在观星台,立刻跑向楼上。
刚上楼梯,迎面下来一人。
“小师妹!你怎么没等我呢。”
下楼的,正是在野外寻找了半宿,刚刚回来的李玄驹。
“抱歉啊三师兄,白厌将军护送我回来,所以没等你。”牧青瑶歉意的道。
“白厌啊,那家伙挺讨人厌的,以后少理睬他,对了,师兄的画地为牢威能不赖吧,那贼人肯定被困住半天!”李玄驹洋洋得意的道。
牧青瑶尴尬了一下,没好意思明说你的画地为牢片刻就被破了。
“幸亏师兄出手,师兄的法力明显又进一步。”
牧青瑶毫不吝啬的夸赞。
她很清楚这位三师兄的脾气,最喜欢别人夸,越夸越找不到北。
“嘿嘿!小手段而已,师兄的传送阵那才叫一绝呢!等我完成手头儿这套十连传送阵,带师妹去兜兜风!”李玄驹得意道。
“师兄的连续传送阵,距离会变远么?”牧青瑶问了句。
传送阵这种法阵,功效只有一个,那就是跨越空间达到远距离传送的单一目的,传送得越远,越消耗法力。
“不会,距离和单次传送阵一样。”李玄驹摇头道。
“连续传送十次,和传送一次有什么区别。”牧青瑶不解道。
“区别大了!小师妹想想看,从皇城一次传送到八山城,是不是什么景色都看不到?多无聊!我这套十连传送阵,可在途经之地停顿十次,能看到十种不同的景致!比起单次传送阵,十连传送阵简直打破了传送阵的桎梏!传送的途中还能看风景,你说绝不绝!”
李玄驹傲然道。
牧青瑶听得瞠目结舌,最后只能给出一个字的赞美。
“绝!”
见牧青瑶匆匆要上楼找监正,李玄驹的脸色变得奇怪起来,道:
“小师妹啊,师尊知道你回来了,说你一路凶险返回皇城居然不先到司天监,反而在城里乱跑,所以罚你去地牢面壁思过,十天之后才能出来。”
“什么!”牧青瑶大惊失色,道:“我没乱跑!我去找师尊评理!”
李玄驹身后走出两名面无表情的司天监弟子,不容分说架着牧青瑶往地牢走。
“师尊刚吩咐我下来押你去地牢,小师妹先委屈委屈,在里面看看书,休息休息,想吃什么好东西,师兄去给你买来。”李玄驹苦着脸道。
他也不想把牧青瑶关起来,可监正的命令,他不敢不听。
地牢位于司天监最高的观星台下,昏暗阴冷,只有几盏小油灯。
牧青瑶被关进来后,急得直跺脚。
皇帝那边拖着不肯放云缺,师尊这边又罚自己禁足,牧青瑶此刻叫天天不灵,简直欲哭无泪。
禁足十天,到时候学宫考核早结束了!
“师尊!放我出去吧!我有急事呀!”
“师尊行行好,让我见你一面再关我也行呀!”
“人命关天!师尊救命啊!”
牧青瑶在地牢里大喊,可惜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正焦急的喊着呢,牧青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种野兽般的低吼。
她回头一看。
昏暗的角落里,有一双遍布血丝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牧青瑶吃了一惊,连忙闭口。
眼睛的主人从黑暗里现身。
是个一身黑衣的女人,头发散乱,脸色十分苍白,乍一看好像个野鬼似的。
黑衣女人脚下没动,身子却瞬间出现在牧青瑶近前,几乎贴着牧青瑶的身体,直勾勾盯着小郡主。
“大、大师姐!”
牧青瑶面带苦涩,声音放得很轻的道:“你还在这里啊。”
女人盯着牧青瑶看了好一会,从喉咙里发出嗯的一声,鬼魅般退回到阴影里,再无声息。
牧青瑶撅起小嘴儿,无力的坐了下去。
她不敢再喊师尊了。
因为大师姐最厌恶吵闹,喜欢安静。
这位大师姐凶得很。
整个司天监上上下下,基本所有人都被她揍过。
而且下手极狠,经常伤人,所以总被监正关进地牢面壁思过。
牧青瑶上次离开皇城的时候,这位大师姐就在地牢里关着,这都几个月了,她回来,大师姐还没出去呢。
牧青瑶可不想挨大师姐的揍。
真要揍一顿,两月别想下床。
“云缺,你千万不能出事呀。”
小郡主在心里暗暗祈祷,没了任何办法。
倒不是怕云缺被杀头,因为牧青瑶很清楚皇帝不是昏君,乌家寨的事,早晚能水落石出。
她怕的,是云缺冲动,动手强闯天牢。
真要到了那一步,天祈皇城就没有云缺的立足之地了。
牧青瑶的担忧不无道理,以云缺的战力,天牢肯定是关不住的。
但牧青瑶忘了一点,云缺也是混过官场的人。
虽然只是个小小仵作,好歹也算半个官差。
闯天牢的罪名,云缺哪能不懂。
除非真到了必死的那一步,云缺才会杀出天牢,否则就是换个地方睡觉而已。
平常猎妖,荒山野地里一样睡,何况有屋有床的天牢。
到了天牢,云缺只当到了免费的客栈,毫不在意。
天牢位于刑部管辖的范围之内,占地极大,关着的囚犯多达上千。
几乎人满为患。
云缺被戴上镣铐,锁住了双手,随身包裹也被扣押。
连刀鞘都被收走。
好在之前把长刀吞入腹中,要不然在天牢里云缺还得表演一次吞刀入腹。
牢房里还算干净,铺着一层厚厚的稻草。
两张简单的木床,一个夜壶,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当云缺被关进牢房后,发现里面有人。
天牢里的牢房修建得很宽敞,囚犯多的时候,便会两人一间。
牢门开关的响动,吵醒了里面的囚犯,这人骂骂咧咧揉着眼睛站了起来。
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个子不高十分敦实,看样子有把子力气。
等狱卒走后,汉子斜着眼瞥向云缺,撇嘴道:
“新来的,你吵到我睡觉了!”
云缺随口道:“那你继续睡。”
“睡不着了!”汉子捏着拳头,示威般说道:“犯了什么事儿啊小子。”
“刚进城,骗了点小钱儿。”
云缺没心思理睬对方,把之前表演赚钱说成骗点小钱儿。
一听这话,汉子立刻来了精神,冷笑道:“看来你是个惯犯啊,能骗钱的肯定口舌如簧,来,给大爷唱个小曲儿听听!”
云缺无奈的转向对方,道:“你睡不着是吧,用不用给你唱个摇篮曲。”
“行啊!唱什么都成,有意思就行!”汉子兴致勃勃的道。
“摇篮曲不会,我是干白事儿的,只会唱送葬曲,要么给你来一首?”云缺道。
汉子听出不对味了,将拳头捏得嘎巴作响,走向云缺道:
“想找茬是不是!今儿大爷让你知道知道,天牢里的拳头有多重!”
嘭!
一声闷响。
那汉子直接被云缺一脚踢得飞起来,撞在墙壁上慢慢滑了下去,一声不吭的昏死过去。
云缺盘坐在一张木床上,等了半天,眼见外面要亮天了,也不见牧青瑶的身影。
“出意外了?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我吧。”
云缺自顾自的嘀咕着。
他怎么也没想到,牧青瑶此刻的处境会和自己一样,都被关了起来。
说这话的,不止云缺一个。
同一时刻,皇城与八山城之间的某处荒林间,鼻青脸肿的萍山君坐在一个土包上,望眼欲穿的望着皇城方向。
等了大半宿,也没看到云缺和牧青瑶再次出现。
“该不会把我忘了吧……人族果然没信用!本王的行妖令呐!”
萍山君大吼了一声,随后急忙闭嘴。
这里离着皇城太近,它可不敢大呼小叫,真要让皇城里的高手知道外面有个七阶虎妖,随随便便出来一位都能把它收拾掉。
“这里不是好地方,我得躲远点。”
萍山君趁着天还没亮,逃向远去,远离了皇城。
萍山君做梦也没想到,
云缺与牧青瑶刚进皇城不久就被分别关了起来,别说行妖令,走出监牢都做不到。
天牢内,等待得无聊之际,云缺下意识的沟通妖刀。
这种举动,他时常会做。
就像平常捏捏拳头,活动手脚,属于一种猎妖人独有的习惯。
毕竟妖刀是本体的一部分。
但随后云缺忽然怔住了,眉峰锁起。
妖刀在肚子里,没有任何问题,随时能取出。
可自己与妖刀之间的那种特殊联系,云缺居然感受不到了。
“怎么回事……”
云缺闭上眼,沉心静气,仔细用神魂沟通。
每当他如此感受神魂,都能察觉到神魂里另一个强大妖魂的存在。
那是他的伴生妖魂,自从三岁起便一直存在。
但今天,云缺居然感受不到妖魂!
仿佛自己的伴生妖魂突然消失了一样。
这种情况,云缺从未遇到过。
妖刀尚在,妖魂消失!
很快云缺冷静下来,暗自沉吟。
随后云缺想到了红莲教主最后时刻催动的那个奇怪魂咒。
身体依旧毫无异样,没有丝毫受伤的迹象。
但妖魂的消失,云缺认为肯定与那魂咒有关!
想到这里,云缺直接散开上衣。
低头一看,在自己心窝位置,正印着一个小巧的莲花图案。
魂咒,莲花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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