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缺之所以来诓骗阿梅,是因为负易之死,他只知道阿梅会用蛊。
但如今一看,阿梅绝非凶手,杀人者另有其人。
关心则乱,涉及到亲人的危机,阿梅的反应算作正常,但云缺总觉得对方的心机比以往差了太多,骗一下就上当,根本不像以前那个冷血的阿梅。
“刑部到底会不会抓她?”阿梅急切的问道。
“暂时不会,还是想想你自己吧,脑袋都要掉了还惦记别人,你们家有没有遗产之类,或者值钱的东西。”云缺道。
“做什么?”阿梅听得一脸不解。
“报酬啊!我想点办法把你弄出天牢,你总不能一个铜板不出吧。”云缺解释着,伸出五指道:“少说这个数,否则没戏。”
“五百两?”阿梅道。
“五万两!”云缺道。
一粒悟道丹,房石那边售价三万五千两,云缺可不打算自己出,亲兄弟都得明算账,何况是阿梅了。
“我拿不出那么多钱。”阿梅低落下来,垂下俏脸。
“四万两也能商量,最低不能少于三万五千两,否则你只能自己等死。”云缺道。
阿梅不再说话,沉默不语。
云缺不耐烦的道:
“给我个准信儿,你到底能拿出来多少?”
阿梅抬起头,显得十分可怜的竖起一根葱白手指,声音很轻很轻的道:
“一百两……”
云缺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叹气道:
“买棺材够了。”
阿梅紧紧的抿着唇,低声道:“穹家什么也没留下,并无遗产,我没有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便做推磨的鬼,我虽然同情你们姐妹的遭遇,但咱们俩的交情,不值三万两,抱歉啊,告辞。”云缺道。
“我会还你!我发誓!”
阿梅再如何冷静,此刻也被激发出心里最后的求生欲。
“多久能还,如果你还不上呢?欠账这种事,我心里有阴影。”云缺道。
“三年之内!我一定能还上!”阿梅道。
“时间太长,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三年,至多一年,三万五千两白银。”云缺道。
“好!”阿梅认真的点头道。
“还不上的话,该怎么办,你总不能空口白牙就借走三万多两银子吧。”云缺道。
“若还不上,我把自己抵给你!此生做牛做马,绝无怨言。”阿梅道。
“抵给我当丫鬟么?我还得管你吃喝,你知不知道三万多两银子能买多少个丫鬟?至少几百个!便宜点的能买上千个丫鬟!”云缺道。
阿梅沉默了稍许,倔强的仰着脸道:
“上千个丫鬟加起来,也不如我好看。”
这下云缺无话可说了。
确实,眼前这个是祸水级别的,城里那些丫鬟可比不了。
“好吧,姑且信你一次,一年还不上,你就归我了,来,画押。”
云缺从怀里拿出一份卖身契。
阿梅接过来看了看,上面仔仔细细写明了一年的年限与归还的银两,如若不还,以身抵押。
看完后又气又恨又无奈。
原来人家早就准备好了卖身契,只等她按手印呢。
她很想撕毁这张可恶的卖身契,可又舍不得,因为这是她能否活下去的唯一契机。
在天牢里,除了云缺之外,阿梅看不到半点希望。
等阿梅按了手印后,云缺将卖身契收好。
平白救人,他可不干。
想要让云缺干活,必须拿钱来说话,这是云缺一贯的行事作风。
放衙前,提前找到侍郎上官鸿途告假。
得知云缺要参加妖山试炼,上官鸿途很痛快的点头答应,并笑着鼓励了几句。
学宫学子,前途无量,这是公认的,上官鸿途自然也不例外,对云缺的仕途十分看好。
今晚的学宫,异常热闹。
大家都在议论着明天的试炼,更有许多人互相招呼着组队,等明天到了妖山一同行动。
学宫里最忙的人,要数房石。
房石忙得不可开交,找他买东西的人排起了长队。
路过的时候,云缺发现房石这边买东西的以女学子居多。
这些女学子平日里温柔腼腆,但今晚全都浑身杀气,摩拳擦掌,好像明天要上战场似的。
为了个养颜丹,至于么……
云缺回到西楼,将炼尸小蛇装好,准备明天带上。
这玩意看着不起眼,没准有用,探个路什么的还是可以的,可惜眼珠没了,否则效果肯定更好。
又将七叔送的香囊贴身收好。
以云缺现在的七品战力,加上堪比六阶妖兽的骨骼强度,动用妖刀的话,斩杀六阶妖物不难。
但白玉蜘蛛有剧毒,不好对付,七叔的驱毒香囊必不可少。
“最好再弄套盔甲之类的东西。”
云缺暗自嘀咕道。
六阶巅峰的蜘蛛类妖兽,自己从未对战过,不能大意。
稳妥起见,弄套护身甲胄比较好。
去房石那边瞧了眼。
排队的足有几百号,估计到半夜也轮不到自己。
云缺没去凑热闹,来到演武殿,找梅钱借盔甲。
梅钱的那套盔甲从来不离身,尤其护心镜,睡觉都带着,云缺看不出那盔甲的等级,但肯定是好东西。
梅钱得知云缺的来意后,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就俩字。
没门!
“那么小气呢,算我租的行了吧,只租一天,你开个价。”云缺道。
“别说一天,一会儿也不行!那是我家先祖留下来的遗物,谁也不借。”梅钱义正言辞道。
“凡事都有商量嘛,我出二百两,行了吧。”云缺道。
“不是钱的事儿,你家先祖遗物会往外借吗。”梅钱怒道。
“少来,只要价钱合适,你祖宗的骨灰你都能卖,一口价,五百两!”云缺道。
“不用白费口舌,五千两也不借!”梅钱道。
“一千两,最后机会,银票在这,一手盔甲一手钱。”
云缺果然拿出一千两的银票,不过攥得紧紧的,对方真要交易,他直接反悔。
傻子才用这么多钱借一副盔甲,云缺只是在试探而已。
“有钱你自己去买一套,灵匠殿就有卖的,别来烦我!”
梅钱不理云缺,钻进书楼消失了身影。
云缺将银票收好,低语道:
“一千两够你拼命一次,居然不要?盔甲里肯定有问题!你个梅老六,居然有秘密瞒着我,有机会看我不把你那护心镜挖出来,瞧瞧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既然梅钱说灵匠殿有盔甲卖,云缺顺路去了一趟。
灵匠殿作为学宫十二殿之一,是一处比较特殊的存在,传授锻造、炼器方面的学问,以打造各种武器盔甲而闻名。
除了武器盔甲,灵匠殿还涉及各类建筑,比如皇宫的宫殿,各大城池的城墙,豪门大户的府宅,形态各异的雕像,一些昂贵的家具,甚至锅碗瓢盆都有所传授。
当然不是普通人家用的锅碗,都是些珍贵材料炼成,大户人家才用得起。
灵匠殿的匠人遍布天下,学成者都可扬名一方,成为受人追捧的能工巧匠,一辈子吃喝不愁。
据说学宫正门惟妙惟肖的儒圣雕像,就是灵匠殿的强者所打造。
天祈学宫范围太大,云缺在前往灵匠殿的途中经过一处小水池,搭着小桥,旁边建着两人高的假山,这种古典的景致在学宫里到处可见。
一个三四岁大,扎着双丫髻的小女娃正坐在水池边打瞌睡,小脑瓜一点一点,晃晃悠悠看起来很危险,容易掉进水里。
云缺觉得奇怪。
仔细看了看,的确是个小娃娃无疑。
学宫里居然有这么大点儿的娃娃?
随后云缺恍然大悟,自语道:
“这帮学子真不浪费时间,一边求学一边生娃,等娃儿长大了还能在学宫里免费听课,好算计啊!”
云缺出于好心,走过去拎着脖领子将女娃提起来,放在离水池远些的地方,省得对方掉水里出现意外。
小女娃被惊醒。
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小脸红扑扑的,看起来很是招人喜欢。
云缺决定好事做到底,温和的道:
“小妹妹,迷路了吗,你爹娘是什么学殿的学子啊,别怕,哥哥带你回家,只收你二两银子的带路费,找到你爹娘记得让他们拿钱哦。”
小女娃瞪着大大的眼睛,张着小嘴儿,一时都听愣了。
她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眼前这家伙,肯定穷疯了……
“我家在灵匠殿!”小女娃声音清脆的道。
“你是灵匠殿的啊,那正好,我要去买点东西,顺路,跟我走吧。”云缺拉着小女娃走进灵匠殿区域。
“你要买什么?”小女娃面无表情的道。
“买件护身盔甲,你知道什么地方有卖的吗。”云缺道。
“巧了,我家就卖护身盔甲。”小女娃道。
“是吗,到时候让你爹娘给我打个折扣,哥哥这么好心送你回家,你说是吧。”云缺道。
“没问题,肯定给你打个大大的折扣。”小女娃表情古怪的道。
灵匠殿的构造十分奇特,一个宽敞的广场四周,修建着一圈上百个石屋,大小不一,里面大多燃着火焰,铁锤落下的响动络绎不绝,叮叮当当,很是嘈杂。
在小女娃的指认下,云缺走进其中一个最大的石屋。
这里灯火通明,如同一座石头宫殿,四周环绕着十余个巨大的火炉,不少学子正在锻造东西,闷头打造。
小女娃走进大殿后,周围正锻造的学子们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朝着小女娃躬身施礼,口称先生。
云缺正四处观看呢,听到先生俩字,豁然一愣。
随后目光茫然的缓缓望向小女娃,心里蹦出了一个名字。
孔气气!
灵匠殿先生!
学宫十二殿的先生,名讳都在册子里,任何学子都可观看,云缺自然早知道各殿先生的大名。
云缺只知道灵匠殿先生孔气气是个女人,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个女娃!
小女娃甩开云缺的手,坐在一张最大的石头椅子上,居高临下冷漠道:
“我到家了,你想买盔甲是吧,正好我这有一套最适合你!”
说罢从一个丢弃无用之物的箱子里,拿出一套破破烂烂的盔甲。
这盔甲已经不能叫甲了,应该叫网,大窟窿套着小窟窿,所有布料加起来估计连二两都没有。
孔气气老神在在的翘着二郎腿,晃着小脚丫道:
“刚才说好了,给你打个大大的折扣,收你二百两。”
云缺暗呼倒霉。
也不知谁手艺这么好,能锻造出残次到这等程度的玩意。
“学生刚想起来,我不需要盔甲,这就告辞了。”
云缺毕恭毕敬的道,说完转身就跑。
结果没出两步,轰鸣声大起。
石屋门口落下一层厚重的石门,将通道封死。
孔气气抱着肩膀,老气横秋的道:
“别小看这套金丝甲,以上品材料岩金锻造而成,六阶妖兽也扯不断,只是炼制的过程出了点小意外,变成瑕疵品,我看你很需要这套盔甲,刚才的带路费扣除,你再拿一百九十八两银子,盔甲就是你的了,不买的话,留在灵匠殿劳作一年方可离开。”
云缺面无表情的干笑了两声。
扯不断有什么用,关键它根本防不住啊!
云缺还能说什么,破财消灾呗。
谁让自己的一片好心,被人家当做驴肝肺了呢。
交了银子,这才走出灵匠殿,云缺没心情再找房石询问甲胄,直接返回西楼睡觉。
出师不利。
还没去妖山呢,先赔了二百两银子。
灵匠殿内,小女娃形态的先生孔气气仰天大笑,掂量着手里的银子得意道:
“敢跟我要二两银子带路费,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天底下没人能占我孔气气的便宜!”
旁边的一众灵匠殿学子大多张着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无奈神态,最后齐齐叹息。
这位先生哪都好,就是修炼的功法副作用太大,不仅外表会变成娃娃,好像连心眼也变少了。
残破的金丝甲的确没用,但那是珍贵的岩金炼制,别看破成那模样,拿出去当做材料卖也至少几千两银子呢,这下好,不到二百两,让先生给卖了。
简直血亏……
午夜,月明之际。
缥缈楼内起伏着一种玄奥中透着莫名诡异的气息。
盘坐于蒲团的凌妙清秀眉紧锁,精致无瑕的俏脸上起伏着一种奇怪的潮红。
一身道袍犹如狂风中的柳叶,飘摆不定。
很快,凌妙清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痛苦的神色,紧闭的双眼豁然睁开。
这位女子国师取出一个瓷瓶,将三粒丹药吞服。
“玉玺尚在皇城,大晋国运却衰退到如此地步,已经压制不住业火了……”
凌妙清大口呼吸着空气,仿佛刚才经历了一场恶战,良久才好转一些。
“心魔大劫实在可怕,需要耗费九成修为才勉强压制,再继续下去,境界恐怕要跌落。”
凌妙清紧蹙秀眉,神态凝重的自语道:“幸好多年前做了一份准备,明日得走一趟妖山。”
同一时刻。
司天监高耸的观星台上,一袭青衣盘坐于满天星辰之下。
一张古老的棋盘,静静的悬浮于吕青面前。
棋盘上,是一局残棋。
吕青的嘴角噙着淡淡笑意,缓缓探出手,拾起一枚棋子,将其往前走了一步。
落子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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