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心绪收束，雷安看到了一片漆黑而宁静的虚空。
虚空没有边界，亦无特定的形状可言。
在这片虚空的核心之处，一枚仿佛由黑水晶雕琢而成的骰子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骰子共有二十面，每一个三角形的侧面上都有淡金色的微光闪烁不休。
在它的不远处，还悬浮着一个介于虚实之间的符文。
那符文繁复无比，给人以既华美森严，又丑陋污秽的相互矛盾的印象。
若是仔细观察，可以发现符文的笔画中流淌着暗红之色。
有些像是岩浆，又有些像是几乎凝固了的血液。
正是已经被完全勾勒而出的“生诞之实”符文。
雷安能清晰地感受到，它是自己精神力凝聚的核心。
说来有些奇怪，若非以符文作为凭依，精神力的存在几乎是完全无形无质的。
雷安能感知到它们的存在，也能够自如地操控它们。
然而他无法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直接“看到”精神力，也就无法描绘出它们的样子。
除非精神力以符文的方式成型。
只有这样，它们才能以最简单的方式被观测到。
雷安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导师们没有讲过这些，看过的书里同样没有对此做出过解释。
他也就只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将这个疑问暂且放下。
毕竟，雷安自己还真没有什么实验思路，可以去探究其中的原因。
五十维金的精神力，足以在支撑“生诞之实”符文的同时留下余裕。
他驱使这部分多出的精神力，开始描摹那个刻印于脑海之中的图案。
……
结束了当天的学习和冥想，雷安将手掌放在了水晶球上。
靠着这个杜瓦克送来的装置，他得知了自己如今的精神力数值。
五十八维金。
在充足命定值的帮助下，他这段时间的进展异乎寻常地快。
不过两天时间，雷安就将精神力点数从五十维金提升至了五十八维金。
也就是说，他已经站在了一级学徒和二级学徒间的分界线上。
这不说惊世骇俗，也是非常优秀的成果。在白鸦巫师塔的学徒中绝对算是非常罕见的。
在雷安听闻的范围内，还没有第二个人有如此之快的进步速度。
“终于可以尝试着给杜瓦克写信请教了。”
杜瓦克曾经告诉雷安，遇到疑难问题可以写信。
之所以雷安一直没有进行这样的尝试，是因为他深知杜瓦克的喜怒无常。
如果他贸然写信求教，可能会遭遇一些不好的事情。
试想一下如下的场景：
面对雷安的来信，杜瓦克心血来潮，回信询问他在《尤拉托尔冥想法》上的进度。
雷安自是不敢胡编乱造。
对学徒的进展很不满意，这位正式巫师勃然大怒：“这么不务正业，你把我的任务放到哪里去了？”
要是这场面成真，雷安相信自己的结局绝不会好看。
还有另一种令人悲哀的可能。那就是杜瓦克认为雷安提出的疑问过于粗浅。
“你绞尽脑汁，居然连这种简单的问题都解决不了？”
“真是一个废物。”
然后杜瓦克就贯彻自己的原则，给废物以应得的结局。
总的来说，这两种可能的发展，都是雷安不愿意去面对的。
在尚且弱小的阶段，直面正式巫师的怒火——一旦面临这种局面，就连命运之骰也救不了他！
“如今我在冥想方面突飞猛进，再去向他汇报就要安全许多。”
盘算着想要询问的内容，雷安陷入了沉思。
信件之中要写些什么，还真是一件值得仔细思考的事情。
《卡兰多之书》，是必然要列入计划的。
有关《尤拉托尔冥想法》的信息，也要拐弯抹角地去打探。
“还有《蔷薇永不遗忘》。”雷安心不在焉地拿起一支羽毛笔把玩：“在《卡兰多之书》中看到的墓志铭，显然关联到了对《蔷薇永不遗忘》的解读方向。”
“想要了解更多，询问和这两者都有关联的杜瓦克，显然是最为方便直接的途径。”
“噩梦之种……这个还是算了。我可解释不了，自己是从哪里知道这东西的。”
心下有了大致的规划，雷安打算为那封重要的信件写下草稿。
他正要从如山般堆栈的书籍、纸张中找出墨水瓶。
就在这时，“咕呜咕”的声音传来。
门侧悬挂的猫头鹰雕塑张开嘴巴，发出了呆板的叫声。
“有人拜访。”
激活传讯通路后，雷安得知前来拜访的人是伽罗。
这次会面，是在约定之内的。
雷安将对方邀请入内。却听伽罗有些激动地开口说道：“你一定不知道，这些天外面都传了些什么。”
“愿闻其详。”伽罗想要示好，替自己承担起打探情报的任务，雷安自是没必要拒绝。
虽然这次会面本来的目的，是讨论第二批巫术药剂的售卖，以及将里尔等人纳入计划之事。
这段时间，雷安一直专心于自己的工作。
他并不看重外界的舆论。
然而外界的议论，还是主动找上了他。
“他们都说，你是资深者之位有力的候选人。”伽罗介绍起最近泛滥的流言：“很多人都认同这个说法。”
“哦。”雷安不置可否。
观察着雷安的脸色，伽罗接着说道：“一些人说你有些疯狂，明明可以从败者身上获取更多的利益，却为了泄愤将他们杀死。”
“另一些人则认为你是学徒中名副其实的出众人物。卡特等人妄图对付你，真是愚蠢至极，自寻死路。那些人被斩草除根是他们应得的下场。”
“还有一种在私下里流传的说法，是说你会在实践考核中大开杀戒……”
……
伽罗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见雷安始终不明确表态，心里便有些没底。
在第一次听说传言的时候，伽罗便相信了那个血腥的故事。
尽管故事的内容很夸张，但他就是觉得，雷安有能力做到斩尽杀绝，也确实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
“真是恐怖啊。幸运的是，我站在了雷安的一边。”伽罗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对方的强势，让他坚定了自己的立场。
由于刻意的信息封锁，伽罗并不清楚卢卡斯等人真正扮演的角色，只是认为塔恩等人在针对雷安，通过交易借助了部分资深者的力量。
但即便他知道，也还是会坚定自己的立场。这是伽罗心甘情愿投下的赌注。
想要超额的收益，总是要冒一些风险的。谁也逃不出这个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