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雷安收到通知，正要去参加公共课。
走出了房门，他发现芙拉尔居然在附近等待着自己。
她明亮的蓝色眼睛炯炯有神，丝毫看不出学习过后的疲惫。淡金色的长发则被简单扎起，随意地披散在脑后。
“你的心情，似乎比昨天沉重了许多。”
“虽然侥幸有所领悟，成功通过了新晋者考核。”雷安用手撑了一下额头：“但之后的学习让我意识到，需要做的功课还有很多。”
“换句话说，留给我的进步空间非常之大。”
“这是巫师学徒应有的心态。可惜的是，并非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想。”
“道路是那么长。”芙拉尔说道：“我们只能尽己所能地尝试，希冀着自己能走得更远。”
雷安点了点头。
昨天夜里他反复思量，最终悲哀地发现：对于噩梦之种的存在，他能做的十分有限。
最后的结论，无非“尽己所能”四字。
当二人一同向公共课所在的教室走去，雷安状似随意地问道：“今天的公共课是由杜瓦克大人讲授。”
“听说这位巫师大人，喜欢在课上展示自己的独有巫术。”
芙拉尔眸光微动：“只要别因为无知冒犯到杜瓦克大人，他的展示会让我们受益匪浅的。能创制独门巫术的巫师并不常见。”
“听说他最近和克蕾尔大人、苏卡大人多有合作。克蕾尔大人的研究领域正是我感兴趣的，希望今天的公共课能涉及到这个方向。”
“话说芙拉尔，我们巫师塔好像没有研究梦境的导师？我最近对这个方向有些兴趣，却没有听说塔内有相关的课程。”
噩梦之种。
这个名称貌似可以和巫界植物学联系起来，也与梦境这一领域有着显然的关联。
所以雷安想要打探与之有关的消息。
昨晚的惊险，让他在心有余悸的同时，急于寻找防止自己中招的办法。
“梦境？这是克蕾尔导师关心的领域啊。”
“只是她赖以成名的根底，在于对幻术的研究而非梦境，所以在公共课上不怎么讲授相关的知识。”
芙拉尔的回答，让雷安心头一凛。
杜瓦克和克蕾尔、苏卡多有合作……
莫非噩梦之种的存在，涉及到了两位、甚至三位导师？
想到这一点，他就感到有些头皮发麻。
谢琳的行为，显然出自韦勒，或者是其他学徒的指使。
克蕾儿和杜瓦克作为正式巫师，难道会刻意针对雷安这个小小的学徒？
但以两位导师的力量与地位，哪怕只是余波所及，就足以让他陷入危险之中，甚至直接丢掉性命！
这从豁免“噩梦之种”所需的极高点数就能够看出。
命运之骰的能力，是存在极限的。
过于危险的局面，不能指望靠它挽救回来。
“谢琳那边，最好敬而远之。”雷安这样想道：“倒是可以查阅一些书籍……去了解防备噩梦之种的方法。”
“还要想办法搞明白，谢琳，或者是韦勒为什么盯上了我。”
明白了事情的危险性，他放弃了深究噩梦之种来源的想法。
见雷安微微有些出神，芙拉尔问道：“你想拜克蕾尔大人做导师，把研究梦境当作主业？”
“不，我还没想好。只是对这个领域感到好奇。”雷安尽可能诚恳地说出了自己的借口：“元素巫术以及魔力机械，同样是我比较感兴趣的方向。”
“反正选择导师的事情不必着急，成为二级学徒，对我来说还很遥远。”
“确实是这样。”芙拉尔轻轻点头：“多加斟酌总没有错。”
当巫师塔中的学徒不断进步，修炼到二级学徒的地步，他们就得到了选择导师、提交申请的资格。
当然，申请能否通过，决定权在于导师，学徒们只能被动接受。
在选择范围内共有五位导师，这些导师都由正式的巫师担任。
其中杜瓦克精通于植物领域，克蕾尔精通于幻术与梦境。
莱泽列重点研究的领域是元素巫术、米娅导师的研究领域是死灵巫术和血脉改造。
最后的那位导师苏卡，他的爱好则是魔力机械与巫术傀儡。
根据学徒之间的传言，在这五位导师之外，其实还有几位正式巫师会招收学徒。但这种招收完全是随心所欲，并没有提供任何主动申请的渠道。
雷安和芙拉尔两人一边闲聊，一边从位于巫师塔第三层的宿舍，走向位于第二层的教室。
路途之上，引来了诸多学徒的目光。
“芙拉尔怎么和雷安混在一起。”
“那小子是有了进步，但不过是从废物变成了平庸之辈。”
“莫非雷安搭上了哪位大人物的线？而芙拉尔又借着自己的渠道打探到了这点？”不少学徒都这样猜测。
因为原主的表现过于让人印象深刻，几乎没有人认为，雷安真的有了本质上的进步。
但一部分学徒因为芙拉尔的表现，起了结交雷安的念头。
“既然芙拉尔认为他有结交的价值，那我也不妨一试，不过是花费一些时间罢了。”
当雷安来到教室，好几位学徒怀着这样的心思凑了过来。
包括伽罗、沃恩和加米洛娃。
这些人对雷安的态度，与之前相比大有转变。
而雷安则一边暗自感叹，一边同这些投机者维持着表面上的友好。
他表现得温和有礼，同时又在若有若无间，透露出自己“突然明悟了某种解析巫术的方法，因而合情合理地有了进步。”
虚与委蛇持续了好一会儿。等到公共课开始的一刻钟前，学徒们的交谈开始渐渐平息。
每个人都正襟危坐，等待着杜瓦克导师的到来。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时间在不断流逝，很快就到了该上课的时间。
然而讲台之前，却始终没有出现人影。
不但没有导师，连作为助教的学徒都没有来到教室之中。
学徒们维持着表面上的安静，内心却积累起越来越多的疑惑。
所有人都在这里，所以不可能是自己来错教室了。
塔灵的通知，更不可能出现错误。那位被称作“费尔洛·普罗科杰斯”的大人，比任何机械都更加精准，比任何人类都更加负责。
至于导师那边，哪怕巫师大人不想来，总会派一位自己的学徒吧！
心怀疑惑又不敢交头接耳，这让等待的时间变得分外难熬。
对正式巫师的畏惧，则成为了教室中始终一片静默，秩序井然的唯一原因。
“啪嗒、啪嗒、啪嗒。”
端坐于木椅之上，雷安忽地听到了一阵异响。
他用余光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被刷成惨白色的墙壁上，赫然渗出了一滴又一滴暗红色的血液！
它们先是凝结成饱满的血珠，又向下流去。滴落于地，并留下一道道猩红色的痕迹。
而坐在那面墙壁旁的学徒，似乎对此一无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