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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湖风的吹拂下碎发飘飞。
猫步迎着下午的阳光,坐在遮阳椅上,抱着速写本正对波光粼粼的湖面,轻轻一叹——
“公式化强夺就是简单。”
用社会人的肮脏手段去玩弄天真无邪的星宝,简直就像探囊取物般,毫不费力,轻松自然。
白星的需求,白星的渴望,白星的自卑,白星的所缺——
一切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不过话说回来,真是羡慕啊。”
“能在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之下维持住初心。”
猫步将视线落于自己的速绘板上。
看着斜阳下,童真可爱的「猫布丁」跃然纸上。
灵动的身姿,发自内心的笑意,极致软萌的气质,瞳孔中隐含着的光芒,与现今自己的死气沉沉,形成了天地般割裂的对比。
“……”
她深吸了口气。
湖边空气清新,微风怡人,却不能带回某种早已逝去的东西。
发着呆,发着呆,睡意袭来,倦意伴之涌上脑海。
在即将就此昏睡过去的最后一秒,猫步悚然一颤,逼迫着自己醒来。
她眼球圆睁,胸脯起伏,感受着类似惊悸的过速心跳:
“不行。不能睡。”
“不能睡觉。”
——「睡过去,青春就又少了一天。」
对于猫步而言,自己的童年里全部是空白,全部都是空白。
【我,现在,度过的,每一秒,都是,余生里,最年轻的,一秒——
不可逆,也无法重来。】
猫步时常如此警醒自己。
人生已经走过了26个年头,青春已然不再。
硬要说的话,26岁,算是青春的尾巴,是还能看得见过往影像的最后的留念机会。
比之三十而立的男人,女孩子青春短暂,即便何太太不说不催,猫步心里也能明白,过去的空白,再也找不回来。
每次走在街上或是听同事聊天,在她们得知自己年龄后,总是会脱口而出“啊?看不出来啊,她已经这么老了吗?那怎么还穿这些粉色的、毛茸茸的,一看就是孩子喜欢穿的东西啊”这样的话。
“她也不是小姑娘了吧?”
“老大不小了,都上班儿了,还装什么嫩呀。”
这些言语如同一根根尖刺,不断扎入猫步的心脏,再用力剜一下,绞碎脏器以后,仿佛什么都未发生一样,阴笑着被抓薅出来。
猫步已经习惯,便也不再做出什么反应。
说起来,这些年,自己都在做些什么呢?
儿时父母离异,家庭分崩离析;
童年母亲发力,国际时装设计大赛上一战成名,收获海量橄榄枝与世企邀请;
初高中实现阶级跃升,呆愣愣的被母亲砸来漫天荣华富贵;
大学顺理成章选了美术,在妈妈的背影下不浪费任何一秒的自我进步。
虽想爬升到和她一样的高度,但妈妈太可怕了,她设计的婚纱杰作,根本不是人类能够达到的审美极限吧。
有个这样的家人,猫步感到无助且孤独。
【我真是她的女儿吗?】
猫步时常萌生这样的自我猜疑。
每次打算放弃,每次想要开摆,都会转念想起,自己不行就会葬送妈妈的一切,未来也不可能将她的「幸福艺术」传承下去……
就会开始放声大哭。
可是比拼天赋,自己在妈妈面前什么也不是,甚至完全不能与她媲美,
就像跟糖花比身材,那是要被按头碾压的,继续耗下去只会鼻青脸肿。
于是,就只能改换赛道。
——通过另一种方式贩卖幸福。
猫步曾经想过,自己能否成为偶像,带给他人快乐呢?
奈何当萌生起这个念头时,大学已经毕业。
一切,都来不及了。
“妈妈,我喜欢可爱的东西,我还可以可爱多久呢?”
“人会随着衰老无法一直可爱下去,但是佩佩,你在妈妈心里永远可爱。”
那时,猫步就意识到,自己在盲目的追赶和修炼下,转瞬间错过了青春的美好。
恋爱,没谈过;
约会,没参加过;
男的,没肢体接触过;
哥哥弟弟,妈妈没生过。
甚至连爸爸,都不知道长什么样。
每次问起,妈妈都只是敷衍着说,“我是凭本事吸收天地灵气生下的你,你没有什么父亲的。”
猫步对此表示无语。
料想妈妈一个女人,能够一己之力走到这种只手遮天的地步,定然也是受到过自己根本无法想象的刺激的。
后来,自己选择成为画师。
由于不能当偶像,就只好给偶像们「画皮」,曲线救国,让她们替代自己『贩卖幸福』。
很可惜,在社会大熔炉下染上黑色的她慢慢发现,这样的“快乐”,是虚假的。
表演出来的快乐,并不是发自内心的。
用虚假的东西传达情绪,必然也传达的是不真切的情绪。
【这种情绪,不能拯救任何人。】
猫步大彻大悟,因此想要做出改变。
人生目标上的改变。
“既然我无法在别人身上寄予厚望,那就还是相信自己好了。”
“我有着最高的审美,我将成为最强的画师,我家境殷实,后备力量极度充裕。”
“套上皮套,我的年龄就可以被弱化成20甚至16,没有人可以看出我到底多大。”
“她们可以做到的演绎,只要我愿意花费精力,就一定也可以复刻出来。”
“我,会用我自己的「语言」,将真正的快乐传递出去。”
虽然,青春已经走到末尾。
但猫步感谢这个世上还存在着V圈这种文化,这种混杂着欺骗、虚假,但却能夹杂着些许真情实感、情绪价值的复杂文化。
而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技术力拉满的自己,身后的场地汲日月精华于一体——
完全可以支撑在青春末路再做一次常人不敢去做的「大梦」。
大梦一场,能否顺利画上圆满句号呢?
猫步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能够决定一切的重要之人。
她拿起手机,找到飞信列表里,被自己备注为“陆老师”的黑色头像,
开始编辑信息。
【陆老师,忙吗?】
【忙。】
【…我想问你个学术问题。】
【猫老师,你说。】
【陆老师觉得,青春的价值,可以持续多久呢?】
【青春吗?】
陆清想了想,旋即发来语音:
“猫老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任何人都会在某个阶段面临【年龄焦虑】和【颜值焦虑】,包括曾经的我自己。
矛盾的是,优秀的人并没有时间为脚下走过的路感到惋惜。回过神时,就什么都已来不及。
这是一种抉择的过程,当你意识到这一点时,你已经做过了抉择,做完了抉择。”
“……”
“猫老师,我大概知道你面对的困扰和烦恼。我呢,也可以帮你想想办法,协助你完成一些需求。
但是我必须强调,我们都已经是成年人,有些事情我有必要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
忽然间,他的话语当中再无安慰之意,而是转为了棱角分明的警告:
“白星受过的伤害已经够多。只要你答应我不伤害白星,别的什么原则以内的小事,我都可以考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