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持正再度走到东严面前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五日。
持正面有倦色,连续不停地与众多天骄论道,即使是天才如他,也无法轻描淡写。
然而,淡蓝色双眸中的神采却极为动人,让人不敢直视。
“东严道友考虑得如何?”
东严摇了摇头,说道:“我猜持正道友心中已有答案。不如道友先说。”
持正手掌一翻,一朵淡蓝色蝴蝶,垂着凤尾,从他掌心翩翩而出。
“心字禁是最能代表心禁的。你的心无限制,它便自由了。”
东严眼神一闪,同样召出自己的心字禁。
两朵蝴蝶在用禁制开辟的一个边长一丈的立方体空间内,相互扑杀。
属于持正的心字禁极为安静地悬浮在空中,而属于东严的那一朵则蠢蠢欲动,身上带着浓烈的杀伐气息。
东严在禁制一道上的造诣极深,即使平时不是专修心字禁的,但这五日全神贯注之下,仍是让他创造出了几种新的心字禁。
哪怕威力仍然还不足,但区区五日时间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极为了不起了。
一种主进攻、一种主防御、还有一种则最为特殊,能够造幻。
与心字禁所结合的禁制模型皆是东严研究最深的。
蓝色蝴蝶轻扇蝶翼,突然消失在了原处。
下一刻,已经跃至淡蓝色蝴蝶面前,蝶翼如刀,似要割开面前的一切事物。
砰——
一声清晰的金石交击声。
蓝色蝴蝶被震退开去,直接撞上空间壁,倏忽间化作冰蓝色光点。
东严眉头一皱,随着心字禁破碎,在那淡蓝色蝴蝶前方,再度出现了一只蓝色蝴蝶。看似与先前的一般无二,但东严知道,这是他施展的另一种心字禁,主防御。
不知道能否挡下持正的这朵蝴蝶。
淡蓝色蝴蝶轻盈地跃至蓝色蝴蝶上方,随着与其重量完全不符的迅速落下,竟用蝶翼硬生生地将蓝色蝴蝶劈成两半!
这是?
东严瞪大双眼。这不正是他那主攻击的心字禁所使用的招式吗?
而且相比起他仅仅几日就打造出来的简陋成品,还要更加圆融完满一些。蝶翼切割时更加圆融自如。
“你这心字禁结合了多少禁制模型?”东严面色复杂,没有再施展那主幻术的心字禁。
“有没有一百?”刚问出口,他就摇了摇头。东严竟不知自己是希望持正说有还是没有了。
“没有一百。”持正回答道:“也没有结合其他禁制模型,仅仅是心字禁罢了。”
东严不信:“你莫要诓我,你的心字禁刚刚用了不下三种禁制。”他皱眉:“道友就算不愿说,何必敷衍我呢。”
“并非敷衍。”持正认真说道:“先前便与道友说过,心无限制,它便自由。心字禁大可不必像术法那般施展出来后就被修士考虑着丢给谁。修士心意本就瞬息万变,心字禁也是同样,自诞生出来,便可随着修士心念不断变化,何必拘泥于与多少种模型结合呢?”
说完,持正从袖中取出一枚空白玉简,引在额上。
“这是我修炼心字禁的些许心得,道友可以看看。若有可改进之处,你我可以一同讨论。”
东严有些发愣地接过持正递来的玉简。
这应是绝密的心得,就这么随随便便给他了?这可不是道本源感悟……
因为个人悟性的关系,大能讲道时不吝于讲述自己的感悟,但是最终听者能悟到多少,还是跟他们自己有关。
而修士技艺则大不相同。没点自己压箱底的绝活,都不好意思在这个圈子里混。
东严神识扫进去看了一眼,心情更是复杂……持正给他的心得,还真就是新的心字禁的施展之法。
这样一来,他当真是输得口服心服。
东严看着持正慢慢走向下一个天骄……
半个月过去,那些激烈的争论声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场间和缓的谈论声音,往往一方说完一句都要思考片刻才能给出下一句。
而持正向来都给出实例来佐证他的观点,就好像他给东严心字禁施展之法一般,这些蕴含了持正智慧光芒的玉简几乎每个天骄手里都有一份。
随着时间流逝,天骄看向持正的眼神中无不带有敬佩、羡慕、嫉妒等等复杂情绪。
东严将神识从玉简中抽离而出,看着持正第三次走到他的面前。
“多谢持正道友。点拨之恩,东严铭记在心。”他起身,郑重地向着持正躬身一拜。
“东严道友无需如此。”持正回礼,面容平静,不骄不躁。“我还有一个问题。”
“道友请讲。”东严慎重道。
“仍然是关于心字禁。东严道友觉得你创造出的心字禁与上一次创造的……是同一朵吗?”
东严想了想,试探着回答:“我认为是。”
持正追问为什么。
“这要看你怎么定义了。”东严回答得很是谨慎:“同一个修士施展的同一个心字禁,只要没有变化,便可以说是。不然我也可以说上一息的我与这一息的我,不是同一人。”
“那若是把心字禁比作修士的子嗣……上一个死去了,又生了一个,虽同样是子嗣,但终究不是同一个。”
“那这样来说,它便不是。”
持正失笑:“道友不必紧张。这个问题,我也没有答案。”
被持正点出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潜意识,东严尴尬了一下。
持正解释道:“这个问题困扰我许久,现在诸位天骄还有众多前辈齐聚于此,我才没忍住将它问了出来。”
一个问题,两种都有道理的看法,给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答案。
东严能想到的,持正何尝想不到。
“道友你虽然想不出答案,可必定有所倾向吧?”
“确实有倾向。”持正没有回避,直接道:“我更偏向于否定。当心字禁散去之时,便是它的死亡,即使主人立刻又施展了心字禁,那也不是过去的那个了。”
……
“这便是你大师兄当时给出的答案。”东严看向容晴:“万年过去,我再没碰上机会与他相见,也不知道他是否有了新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