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羚看一眼虞修白,静静开口:“父亲的死不简单,很有可能是腾铭……”
即使她没有说完,虞修白也明白她的意思,递给她一记安心的眼神,“放心,我比你还清楚他的为人。”
羚微微点头,做好了争斗的心理准备,这才和虞修白稳步走进腾家。
腾家,目光所及,到处弥漫着沉闷的气息,佣人的脸上都带着战战兢兢的小心翼翼,见到羚和虞修白,立即拦住他们,说要进去通报才能允许他们进去。
羚不悦,想要说些什么被虞修白阻止住,“先看看情况再说。”
羚点头。
佣人进去通报,没一会儿,来到他们面前冷淡地请他们进去。
两人从佣人的态度就可看出他们并不受欢迎,他们被指引着来到了正房,眼前一下子热闹起来,自门脸两旁就摆了花圈,很多穿黑衣的男人胸前别着白花。
这些人的脸上看着并无多少悲伤,倒像是在例行公事。
来到大堂,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已经摆好的灵位。
羚怔怔看着,有些难以置信。
腾艺,她的亲生父亲,真的死了?
“羚妹来了。”腾铭由罗二推着,从一旁走了过来,他同样穿着黑衣胸前别着小白花,神色间有假装的悲伤和痛苦。
他来到羚和虞修白的面前,脸露遗憾,“羚妹你来晚了,看不见爸爸最后一面了。”
羚贝齿紧咬,嘶哑着声音开口:“我想看看爸爸的遗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不相信腾艺说死就死。
腾铭还没有回答,陶柔冲了过来,抬手就要扇羚的脸,却被虞修白眼疾手快地捉住,用力往后一推,警告扬声:“离她远点。”
陶柔倒退着,差一点撞到身后的灵位上。
她嫌恶地皱着眉头,丽眸里泛出恶毒贪婪的光芒,那眼神……仿佛他们是有来无回。
“陶柔,你也太放肆了,怎么可以这么无礼?”腾铭扬声呵斥,陶柔做出知错的样子,当着一众宾客的面退到一旁守灵。
腾铭很哀伤地对羚招手,示意她上前,去看腾艺的遗体。
在灵位的后面,有一副华丽的棺木,敞开着,腾艺穿着一身白衣死气沉沉地躺在里面,身周放了花。
羚不由自主睁大眼,控制不住地伸出手去触摸腾艺的皮肤,手下是一片僵硬,生冷,他闭着眼,神色间尚有惊恐和不敢置信之色。
腾艺,真的死了。
或许就是他给她打的那通电话惹怒了腾铭,给他招来了杀身之祸。
看着眼前头发花白的老人,想到他居然是被自己的儿子给杀死的,怜悯和愤懑,油然而生。
“羚,镇定。”虞修白走过来,揽住了她微颤的双肩,轻声安慰。
羚用力点了点头,他们现在就等于是置身虎穴,他是陪她来的,稍有不慎就会惹来麻烦,她不能自乱阵脚,不能被假象迷惑。
和虞修白走回灵前,迎面却忽然看到了乔逸帆。
他穿着一身轻松的休闲服,整个人看起来神色有些阴郁,就那么突兀地走了过来。
腾铭见到他,脸色微沉,迎过去,问:“你还有脸来?”
乔逸帆挑眉,一副意外的似笑非笑的表情,慵懒无辜的问:“我怎么没脸来了?”
腾铭回头看一眼羚,压低了声音,气怒交加的吐了两个字:“扬扬……”
一阵阴风吹过,刚好把他的话吹进了羚的耳朵里。
羚心脏一缩,显然,乔逸帆因为追查咚咚的下落,得罪了腾铭,两人反目成仇。
乔逸帆冷笑,不在意地扬眉,“你有本事就去告我。”
腾铭瞬地双手紧握轮椅,眼里射出阴森的光芒。
乔逸帆爱理不理地撇开眼,目光落在羚的脸上。
羚目光微闪,避开他的视线,走到灵位一旁,跪了下来,她的举止,引来陶柔的一记冷笑。
不知道是腾铭行动力超人,还是他早有准备,葬礼办的极快,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羚始终守着灵位,她发现来吊唁的分为两派,一派看上去就带着黑-社会逞凶斗狠的气息,另一派明显是正经的生意人。
可见,腾艺身前是真心实意想要脱离帮派斗争,做一个正常人。
葬礼结束后,羚随着众人一起离开墓地,整个过程虞修白始终陪伴在侧,给予她安慰。
乔逸帆也是奇怪,明明和腾铭决裂了,他还偏要来参加葬礼,整个程序都有他在场。
“你先回酒店休息一下,接下来几天,过得还要艰难。”虞修白握住羚的手,羚反手握住他,满心悲戚中,有点没听明白虞修白指的是什么。
“财产之争。”他轻轻吐字,眼有同情地注视着她。
尽管她并不想要腾家的财产,可是腾艺已然已经把她拉下了水,无论她要还是不要,腾铭和陶柔都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眼下他们在台北的处境,可谓如履薄冰。
羚恍悟,深吸一口气,敛住悲伤,和虞修白回酒店。
上车之时,乔逸帆远远地站在一边望着他们,那眼神,深奥的如同黑暗,看不清里面隐藏的情绪。
羚略微觉得头皮发麻,头一低,坐进了车内。
车子驶往酒店。
到达酒店后,有人在等他们,虞修白给她介绍,“这位是蒋一轮,你之前见过的,我的助理。”
羚点了点头,不明白蒋一轮怎么突然来台湾了?
“华富在台也有不少投资,他刚好在这里出差,我就让他过来了。”虞修白解释。
羚嗯了一声,见虞修白有工作要做,便兀自回到套房,倒头就睡。
明明很困,却睡不着,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涌出腾艺临死之前的画面,他是怎样遭到袭击的,是怎样挣扎着抓住手机对她说对不起她的母亲,又是怀着怎样的热爱叮嘱她好好保护孩子好好活下去……
没办法,她只得坐起身,困顿地靠着床头,耷拉着脑袋,半闭着眼睛。
这时,床头柜上的座机突然响了,没有多想地接起,那边却缓慢地响起了乔逸帆的声音,他说:“羚,我很想你。”
羚心里一跳,刚想挂断电话,却听乔逸帆说:“如果你现在挂断电话,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后悔。”
羚犹豫着,问:“我为什么会后悔?”
“难道你不想为你父亲讨回公道吗?不想为受到虐待的咚咚惩罚坏人吗?”乔逸帆的声音,有力清晰地在她耳边炸响,句句充满力道。
羚咬住下唇,“想。”
她当然想。
这几天举行葬礼时,她一直在偷偷观察,她注意到腾家大厅的一角地毯上还有一丝尚未清理干净的褐色血迹,她觉得那就是腾艺的血。
查看尸体时,她想找找伤口,可是腾铭紧紧盯着她,她的身旁已有两个黑衣人涌过来,明显是想要把她离开。
如今尸体烧了,不可能再去查看伤口。
幸好大厅里有监控,她相信监控一定记录了一切,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被腾铭毁掉,或是他压根忘了还有监控。
“好,那你来西门町找我。”乔逸帆沉默片刻后扬声,说了一个地址给羚。
羚记下地址,打起精神穿上外套出门。
她下楼时,虞修白和蒋一轮还在大堂靠窗的位置谈事情,他面前放了一本电笔,神情专注认真,蒋一轮看起来也很投入。
她站到他们身边许久,两人都未注意,直到她朝他伸出手去,他才惊得猛地起身,拉住她的手要她坐下。
羚微笑,“我来跟你说一声,我出去一下。”
虞修白皱眉,“眼下情况并不明朗,你不能外出。”
羚坚持,有点儿后悔来跟他报备了,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和乔逸帆有约,他更不会同意她外出。
“虞先生,要不派两个保镖跟着陶小姐?”这时,蒋一轮起身,适时插话。
羚立即高兴地点头同意,“好,就这么办吧。”
“你放心啦,我会格外小心,不会有事的。”她撒娇地摇着他的手臂,满脸祈求,“这几天我心情很糟,很想出去走走,你不会真的不准吧?”
“那我陪你一起。”虞修白伸手欲合上电脑,却被羚抬手阻止住,她温婉懂事地瞅着他,一汪水眸清澈如湖水,“因为我你耽误了太多的工作,你还是留在这儿办公,我会保持手机畅通,有什么事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虞修白受不了她软到极致的眼神,揽过她亲了亲她的额头,像是叮嘱一个孩子似的,“注意安全,保持警惕。”
羚郑重地点了点头,而后向外走去。
刚走至门外,真的有两个黑衣保镖走到了她的身后,训练有素地低头叫了她一声陶小姐,随即像是影子似的跟在她的身后。
羚朝他们礼貌的笑笑,没有多说一句话,走到路边招手拦出租车,而后直奔西门町,透过后视镜,她看到两个保镖开着一辆黑车始终跟着她。
“师傅,你能甩掉后面那辆车吗?”羚问。
师傅却是听不懂地摇头。
羚往靠椅上一躺,她并不介意两个保镖保护她的安全,她介意的是万一他们把自己跟乔逸帆见面的事汇报给虞修白,自己不就惨了?
还在犹豫之时,风衣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发出滴的一声,拿出一看,是乔逸帆发来的信息,简单的一行字,“前面的站台下车。”
他用的是繁体字,她把信息给师傅看,师傅瞄了一眼立即把车停到了乔逸帆口中所说的站台。
羚刚下车,斜刺里伸出来一只手,抓着她就潜进边上汹涌的人流。
这里是士林夜市,此时眼前到处是缤纷的霓虹灯,和熙熙攘攘的人群。
乔逸帆拉着羚,躲进人群里,而后进了一条逼仄的巷子,巷子里也挤满了人,巷子两旁是各种各样的美食,在无数人潮中,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他拉着她,突然一转,进了其中的一间店,穿过狭窄的走道,来到了里间。
眼前豁然开朗,身周的空气也清新起来。
“放开我。”由于紧张的奔跑,羚有些吃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用力去甩乔逸帆的手。
乔逸帆松开她,视线灼灼落在她的脸上。
羚四下顾盼,眼前是一个小院子,其中摆了一张桌子,一旁有个花架,花架上缠满了紫藤,这会儿缀着七彩的小灯,发出柔和漂亮的光芒。
这儿,跟外面的拥挤和喧嚣,截然不同。
她仿佛忽然掉进了一方静谧之所。
有人端来食物,乔逸帆不由分说拉住她坐到桌子边,“你尝尝,这些都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