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儿松了一口气,见那草精看见火堆有些畏惧,在原地徘徊了一番,才往前走了两步,冲着他们这个方向探头探脑的打量。
李燕儿藏在大王身后,也探头探脑的看着,
“它在做甚么?”
顾十一哼道,
“这处小草精没甚么道行,往日里都藏在地下头修行,见着人就躲起来轻易寻不着的,它天性畏火还敢凑上前来察探,看来多半是受了这山里甚么道行高些的妖怪驱使……我们等着就是了!”
说着把剩下的干馍吃完了,见那小草精还在那处东张西望,突然嘿嘿一笑,从火堆里抽了一根柴呼的一声就甩了过去,
“嗷……”
那只小草精吓的怪叫一声,转身钻进草丛里不见了踪影,顾十一哈哈一笑没有搭理它,从马车上取了从客栈里买的厚铺,铺在了柴堆旁,又在附近捡了些干柴扔进了火堆里,
“哈……啊……”
顾十一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呵欠,
“天色不早了,我要睡了!”
坐到铺上,脱下了鞋,凑到火堆旁烤了起来,李燕儿还好些,她如今是泥人儿没有五感,不知香臭,倒是大王突然从破瓦罐里跳了出来,头顶一根树枝指着顾十一冒烟儿的双脚道,
“顾十一,你的脚好臭!”
顾十一翻了一个白眼,
“这赶了一天的路能不臭吗?”
说罢还掰了脚丫子,抠了又抠,大王嫌弃的又跳远了几步,
“哎呦……你……你就不能洗洗吗?”
“水太凉,不想洗!”
大王退到了上风处,嘴里骂骂咧咧,
“懒女人,怪不得你三十了都嫁不出去,也只有那牛大敢要你!”
顾十一听了当没听到,懒洋洋的烤着脚,脚丫子还动来动去,目光在四周的草丛扫过,嘿嘿的一声笑,
“再不来,我可真要睡了!”
说话间,就听见远处又传来沙沙声,李燕儿吓得滋溜一下钻到了顾十一的怀里,大王则躲到了石头后面,顾十一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桃木剑,又笑眯眯的瞧向前方的草丛,不多时从火光照不到的阴影里走出来一个人来。
顾十一眯了眯上下打量此人,这是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男子,相貌嘛称不上好看,两个眼儿有些小,嘴微微凸出,给人獐头鼠目之感,他身上穿着儒衫,头戴儒冠,手中居然拿了一本书,那人走路的姿势也有些怪,一步三摇的跟戏台上唱戏的戏子一般。
他到了火光所及之处,远远的冲着顾十一施了一礼,口中道,
“姑娘,深夜赶路错过了宿头,还请姑娘行了方便,许小生在此借火留宿……”
顾十一笑眯眯打量他,半晌点了点头道,
“你生的倒了俊俏,本姑娘最喜欢的就是俊俏小子了,你过来吧!”
那书生闻言大喜,又施了一礼,上前几步来到了火堆旁,一撩前袍,姿势有些怪异的坐了下来,顾十一眯眼看着他,
“公子,打哪儿来啊?”
那书生很是斯文的一笑,抬手装模作样又行了一礼,
“小生乃是李家集上人,要去黄村,行至山间迷了路,走到这处已经天黑成这样了,正自着急间幸好遇上了姑娘,真是多谢了!”
顾十一笑眯眯点头,拿了一块馍出来,
“公子,可要用一些?”
那书生见状起身深施了一礼,上前两步坐到了顾十一身旁三步远,接过了顾十一递过来的干馍,顾十一笑眯眯看那书生有些笨拙的把干馍放在火旁烘烤,之后书生又拿起了放在一旁的书对顾十一道,
“姑娘,我最近在读四书五经,只觉这书中奥义无穷,待得来年中了举,以后必是能做大官的!”
这人怕是有甚么猫病?
顾十一神色古怪的看着他,又看了他手里的书,再看了看那书生,笑了笑道,
“那我就先预祝公子金榜题名了!”
这小妖多半是个脑壳有水的,这样的荒郊野岭,突然出现一名书生,身上啥都没带就带本书,别说是顾十一了,就是一般人都会觉着这位不是个正经人吧?
那书生闻言却很是高兴,放下了手里的书,转过来瞧她,一双绿豆小眼眨呀眨的,细声细气对顾十一道,
“姑娘,小生瞧姑娘姿容艳美,与小生那也算是郎才女貌,姑娘可愿嫁给小生为妻啊?”
说话间,他那瞳孔渐渐变化,竟然一点点的放大,不过几息眼中便没了白眼仁,只剩下漆黑的瞳孔了,顾十一被他的双眼直视,便双眼迷离,神情恍惚起来,她口中喃喃道,
“嫁你为……为妻?”
那书生见顾十一中招,立时大喜,笑着凑上来,
“是啊……你跟我回家去……我们成亲,让你做新娘子好不好?”
说话间,便伸手去拉顾十一,顾十一也不反抗,呆愣愣任由他拉过去,被人抱在怀里,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书生的嘴,就要贴上顾十一的嘴了,
“啪!”
顾十一突然抬手就是一个耳巴子扇了过去,声音又清又脆在黑夜的山谷之中传出去老远,
“啊……”
紧接着是一声惨叫,那书生捂着脸一蹦三尺高,一脸不可置信的蹬蹬蹬连连后退三步,差一点儿一脚踩进火堆里,幸好回头看了一眼及时刹住了车,
“你……你……你没有……没有……”
书生一脸惊惶的看向了双眼清明的顾十一,顾十一冷笑一声,
“我没有甚么?”
她甩了甩隐隐泛着莹白光芒的右手掌,低头吹了吹掌心,一脸嫌弃道,
“哎……呦……打我一手的黑毛……”
那书生看着顾十一掌中当真有几根黑毛飘飘忽忽的掉了下来,这才发觉不对,伸手摸了摸,发现自己半张脸居然变出了黑毛来,
“你……吱……”
他指着顾十一只来得及说上一个字,他的一整张脸便全变了,原本獐头鼠目的年青书生,眨眼就嘴鼻拉长,脸上长满了黑毛,绿豆眼,尖长嘴,尖耳朵,一张嘴发出吱吱的尖叫,
顾十一见状哈哈一笑,
“原来是只耗子精!”
那耗子精似是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双手捧着脸半晌才回过神来,尖着嗓子叫道,
“你……你是修士?”
顾十一拍了拍手,笑眯眯道,
“不敢不敢!小道士不过会些法术罢了,不敢妄称修真之士!”
耗子精闻言一双绿豆眼滴溜溜一通乱转,心中掂量着对方的道行,
“瞧她的样儿,孤身一人,身边就一把桃木剑,也不是很厉害的样儿,要不要搏一把,修真之人的精元可是比凡人更补啊!”
它还要思量呢,没想到顾十一先动上了手,顾十一那脚下也不知踩得甚么步法,当真是奇快无比,耗子精就觉得眼前一花,
“啪啪啪……”
顾十一那小巴掌对着耗子精的脸就左右开起了弓,一通儿白光闪过,抽得那耗子精吱吱乱叫,身子在原地滴溜溜打起转来,说来也是怪,他每转一下,身子就矮小一分,转上个五六下时,身子便只到顾十一的一半高了,
“吱……”
随着一声愤怒而凄厉的大叫声,顾十一眼前一花,只见那一件儒生衣衫轻飘飘掉在了地上,一只浑身黑毛的巨大耗子从衣裳里窜了出来,顾十一见状大叫一声,
“别跑!”
那耗子精却是头也不回的往附近的草丛窜去,顾十一急追几步,就到了它身后,一脚踩在它拖在身后那长长的尾巴上头,
“吱……”
耗子精这下子真是怒了,回头就冲着顾十一张开了大嘴,上下四颗凸出来的尖长牙,在火光之中泛着森森白光,就那么冲着顾十一的脑袋咬来,顾十一一偏头躲过它的尖嘴,再一弓身躲过了它的双爪,肩膀连着脑袋往上冲着它的肚子就是狠命一顶,
“吱!“
顶得那耗子精顶得四脚朝天往后翻去,趁它立足未稳,顾十一一弯腰就把那根粗如手臂的耗子尾巴给抓在了手里,
“起!”
她大喝一声,双手莹光闪动,双手抓着耗子尾巴就把那只足有百斤的大耗子给抡了起来,
“呼呼呼……”
这小一百斤又毛呼呼的东西一抡起来,当真是声势惊人,顾十一也当真是神力了得,两腿微分,双膝下弯,腰上用力,将那耗子精抡得是呼呼生风,一通儿风火轮。
那耗子精在山中修练也是有八百年的道行了,好不易能化形成人,便下山来专干些诱惑人类,骗取精元之事,若是遇上男子便化成美貌的村妇,若是遇上女子便化成书生,只这深山老林行路之人自是男子为多,它这也是头一回化成书生,便遇上了一个硬茬子,居然是个修真者!
如今它被顾十一拿捏住了尾巴这要害之处,居然全身酥麻不能动弹,被人抡起来一通呼呼打转,饶是它天生的皮糙肉厚,也觉得双眼冒金星,天地全颠倒,胃里一直翻腾,不多久就嘴角起了白沫,情急之下吱吱一通乱叫,顾十一喝道,
“你乱叫甚么?”
那耗子精这才想起来发人言,
“饶命!吱吱吱……饶命!”
顾十一闻听哈哈一笑,这才将它重重往地上一掼,
“砰……”
一声,耗子精的身子重重这么一下砸到地上,立时就砸出一个大坑来,顾十一扯着它的尾巴,上前一脚踩在它的肚皮上问道,
“你服不服?”
“吱吱吱……”
耗子精仰面朝天,一阵乱叫,却是半点儿不敢挣扎,
“这就是服了?”
“服……吱……服了……”
耗子精应道,顾十一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挪开脚,可手上的鼠尾还是没有放开,她问道,
“你同我老实交待,你在这山中害了多少过路的旅人?”
那耗子精忍着恶心想吐,吱吱乱叫几声才应道,
“好叫大人知晓,我们这处地方偏僻,没有多少路人经过,倒是遇上过两拨藏入山中的山匪,一个逃避官府追捕的毛贼……有时……有时实在没人了,小的便偷溜进村祸害村民……”
它老老实实将自己做的事儿一一交待了,顾十一听了冷哼一声,想了想问道,
“可有隐瞒?”
“不敢隐瞒,不敢隐瞒!”
顾十一哼了两声,上下打量了那耗子精一番,这才道,
“算你说的是实话,即是如此我也不取你性命……”
耗子精闻言大喜,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饶……”
顾十一想了想道,
“我正愁山路难行,路途上耽搁,如今即是有你这地头蛇在,那便给我们在前头开路,只要送我们离开这片山脉,我便放了你!”
耗子精一听连连点头,
“好好好,愿为大人开路!”
“嗯!”
顾十一满意的点了点头,放开那耗子精的尾巴,自顾自去小溪边洗了手,回来见它还四仰八叉躺在那里,便用脚踢了踢它,
“起来,还等我扶你不成?”
耗子精立马一个翻身就地滚起,再之后身子一通扭动,居然就地变成一个赤裸身子的男子,
“哎呀……”
顾十一捂了眼,
“快把衣服穿上!”
耗子就是耗子变成了人也长不大,看了长针眼!
耗子精忙过去把儒生的衣裳捡了起来,慌忙套上,陪笑道,
“大人穿……穿好了!”
顾十一点头,指了一旁的石头让他坐下,这才打了一个呵欠道,
“时辰不早了,我要睡了,你就在这里守着……”
又指了一指一旁的瓦罐,
“你若是敢跑,逮回来剥了你的耗子皮!”
那耗子精连连摇头,
“不敢!不敢!”
顾十一这才满意的过去盘坐吐纳,运气三十六周天之后,再睁眼见那只耗子精果然老老实实守在火堆旁边,还时不时的添上两把火,
“嗯!”
顾十一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身子一歪倒了过去,她当然不是傻的,真会在放心在这耗子精面前睡,不过这里有大王和燕儿,两人都是不用睡觉的主儿,可以一面吸纳月华精气,一面替自己监视着这耗子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