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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241麻烦
女子正是到山上摘了果子回来的陆清婉，山上的杂枝多，且路途吃力，穿平日里的衣裳不太方便，绊手绊脚的。她便翻出了以前她穿过的、洗干净了的旧衣裳出来。
朴素简单，甚至料子粗糙陈旧，这下反倒让这个从城里跑来的偷儿以为是穷人家的姑娘，没忍住，使劲地盯着人看。
夏大娘见人这一幅口水都看得掉下来的模样，顿时用力又抽了几下，骂咧咧地道：“你这小贼，恁地如此无礼！”
打得人哇哇滚地直叫了，夏大娘才松手。别提人姑娘了，就是她在一旁看着的时候，脸都臊得慌。
亏她还觉得人可怜，想着要不要卖点粮食给他。现在这样的念头，烟消云散，反倒替人丢脸。呸。
“这就是咱陆少东家，你瞪着你那牛眼往哪瞅。”
夏大娘插着腰骂道。
陆清婉皱着眉，忽略掉心头的那点不愉快。抿了抿唇说：“我正是食记的东家。方才你说的，食记的粮食你们买不到，这是怎么一回事？”
打铁匠何时遭过这种罪，还没讨媳妇，一见到漂亮的姑娘眼睛都移不开了。
一听人家是食记的东家，啥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没了。还以为是个未婚的姑娘，却没想……
打铁匠揉着屁股，倒吸了几口气，半晌才没好气地说道：“你们家那粮食，刚开始买还是能买得到的，但是后来买粮食的人太多了，总也轮不到我。”
“这可不单单是我买不到粮食，大多数人都买不到。你说开店做生意的，咱就那么死脑筋，多做点生意不好吗？每天卖才卖300石，东家你可知道这让多少人不满了？”
一石150斤，300石就是四万五斤粮食了。这么多粮食，够肯定是够的了。那么大的粮食的份量，可没几家粮铺能这么大方了。
陆清婉的眉头紧锁，半晌才沉吟道：“我知道了。”
打铁匠无语了，风尘仆仆地从城里跑到乡下来，吃饱了一顿又挨了一顿打，最后就换来这么一句话？他不干了……
陆清婉不由地好笑地说：“待会你到陆家，卖一石的粮食给你。”
打铁匠顿时咧开了笑，露出白净的牙。他年纪不大，长得高又壮实，收掇收掇还是个精神整齐的小伙。他听了陆清婉的话之后，便跟着大娘去陆家买粮食。
临走前，打铁匠还特意地跟陆清婉道了声谢。
他憨憨地一笑，拍着胸脯说：“东家宅心仁厚，先前多有得罪，东家包涵。我就住在城里东安巷子口，一问铁二，没谁不知道的。祖传的打铁手艺，全城我排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的。”
手艺那么好，还买不起粮食吃？陆清婉没戳破他的谎话。
铁二憋红了脸，口齿不太利索地说道：“我、我就是……不想当那个冤大头，白白放着平价的粮食不买，偏要去买贵的粮。”
他在陆清婉似笑非笑的表情之中，败下阵来，老实地说道：“我只是铁记的一个学徒匠，家贫如洗。铁铺生意清淡，这阵子索性关门不做生意了。”
铁二在学徒匠中排老二，所以称为铁二。
他说完之后把一个冰冰凉凉的铁物放在了桌上，深深地望了一眼陆清婉说：“也、也不是想白拿你的粮食，浑身上下的钱，全给了那个大娘买鸡了。这把刀，算是抵钱的。值、钱得很。”
他说完之后，便把一袋百来的大米扛到了肩上，腰间系着一只用麻袋装好的鸡，扎破了一个洞，让鸡头钻出来，一路咯吱咯吱地离开了村子。
陆清婉走过去，把刀拾起，握住刀柄，把匕首抽了出来。
刀光微微发寒，锋利质地坚硬，值得起好些钱。用它来买粮食，倒是亏了。陆清婉默默地想。
食记每日卖那么多粮食，按理说是不应该还有那么多人买不上粮食的。每一户人每月起码可以买到一石的粮食，这足够全家吃饱肚子了。
陆清婉蹙起了眉头。
城里如今比乡下还乱，留南村这样平静的存在，比城里安全上不少。幼弟和阿飞两个孩子，还有乔树家的老小，都选择返回了村里。
陆清婉平日若是无事，都是呆在乡下的。不过……城里的打铁匠跑到乡下来这件事，让她决定了回城里看看食记的情况。
次日，陆清婉便来到了城里。
跟一月之前，从城里离开之时的景象相比，如今城里的景象更萧索了几分，不少店铺关门不做生意了。依旧开着的那些铺子，门可罗雀，失去了往日的繁荣。
粮铺的门口，蹲着一排的乞丐。
陆清婉来到食记里，差点都挤不进去。人满为患，虽然城中的百姓依旧井然有序地排着队，只因食记规定喧哗吵嚷、破坏秩序者不给买粮食。
她就在铺子里看的短短一盏茶时间，就已经被人买掉了20石的粮食。来买粮食的都是家中的壮丁，付了钱之后，立马便把粮食背走了。
才一个上午，300石每日的供应，便被卖光了。陆清婉看了半个上午，也没觉得啥地方不对劲儿，也只能是僧多粥少，粮食不够吃。
便宜占，谁不想占？
据陆清婉所知无论是城里、还是县城，如今大米的价钱已经一路攀升到了粗粮1两银子1石，1.5两银子1石的价格，精米更贵，3两银子一石。跟着食记一块大量购入粮食的葛记，粮价比旁的实惠一些，但也不便宜。大米1贯又300文一石，精米2贯又800一石。
唯独食记，只稍涨了一些，价钱涨到了粗粮600文一石，大米800文一石，精米一两一石。跟城里别的粮铺的粮价差了将近两倍这么多。差价那么巨大，城内的百姓，只要不是家财万贯的，都会毫不犹豫地来食记排队买粮食。
幸亏食记的粮食是限量供应，很多时候即便是排了很久的队，也买不到粮食。否则这样拦断了别人生意，早就被人盯成筛子了。
陆清婉一连看了几天的铺子，这些日子耳边听了卖粮的百姓的抱怨，也终于觉得不太对味了起来。
粮食每天都在卖，然而仍是能听到不断地有人抱怨没有买到粮食。一石粮食够五口之家吃上一个月了，徐州城里共两千户人家，食记就算是每天只卖300石的粮食，也是绰绰有余了。一城八县所有的人口都加起来，也才不到十千户人家。不可能所有的人家都来她这里买粮食吧？
她多了个心眼，派了周福安去仔细查一查是怎么回事。
几日后，得知真相的陆清婉气得差点没有把手里的茶碗给摔碎了。
她抚着自己作疼的脑袋，深吸了一口气，半天才平复下胸口郁结的怒意来。居然有粮铺专门借来城中的户籍，安插人手专门到食记来买粮食。
周福安勾起了嘴角，淡淡地讽笑道：“姐姐可还记得，那个……做生意的吕家？”
陆清婉看着周福安唇边淡淡的嘲意，想了好半天，才想起自己还真是曾经得罪过这么一个姓吕的。
吕望舒。
那个曾经被男人打得四肢俱残的吕望舒的，吕家。
周福安说：“咱们的粮价委实是太低了，且管理也有不少的疏漏。虽是每日限量卖粮了，但凭户籍的人家每日仍可买1石粮食，难保有人打上咱们食记的主意。
即使是咱们伙计也有每日登记哪一户人家买了粮食，但每日卖粮的数量庞大，时间一长，即便是让伙计记下来，也难免有所疏漏。”
陆清婉点了点头。
这回是她考虑得不周详了，让人平白钻了空子。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粮食。
“不知姐姐是如何想的，咱们食记原本铺子便小，这般招风惹眼，着实不是一件好事。”
每日跟着谢泉打拳练武，令这个少年迅速地成长了起来，他轻声地询问陆清婉的话，语气是肯定的，眼神却黑亮锐利，往日的青涩已然褪去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