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清看着外面,脸色变了变,低低的道:“晏辞,你跟我出来。”
两人走后,温宁看到那厚重威严的车门打开,下来一个高大威严的男人。
是陆国华。
他虽然已经六十左右了,但看起来不过五十出头,穿一身正统的中山装,看起来威严极了。
仿佛是感受到有人看他,陆国华朝花房的位置看了过来。
温宁赶紧退到了一边,躲开了他的目光。
陆国华虽然对她还算客气,从来没有苛责过她,但这人身上的气势太过压人,而且又是陆家人,温宁内心并不喜欢他。
陆国华很快进了大厅。
进屋就看到晏清清出现在走廊口子上。
穿一身月牙白旗袍的晏清清气质如兰。
因为保养得体,虽然已经是五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却不过只有四十出头的样子。
只是,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此时有几分憔悴。
陆国华一见到她,就有些激动,“清清……”
晏清清神淡极冷,径直走向书房,“陆国华,这里不欢迎你,你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说完了马上离开!”
陆国华看了陆晏辞一眼,“你也进来吧。”
书房里,陆国华对晏清清百般示好,但晏清清神色却始终很冷淡。
陆国华疲惫的坐下来,“清清,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晏清清淡淡的道:“我们之间在锦年去年的那个晚上,就彻底结束了,陆国华,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不明白吗?”
这个在外界看来手握重权的大佬此时眼圈都红了,哑着声音道:“锦年也是我的女儿,她走了我也心痛难忍,为什么你要这么恨我……”
晏清清打断了他的话,“不,锦年不是你的女儿,她要是你的女儿,你就不会在那天晚上,默许你母亲把唯一的药给了和你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这时,在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陆晏辞突然开口,“妈,你是说,陆西洲……”
晏清清看向陆晏辞,冷淡的道:“陆景礼不是你亲大哥,是你父亲战友的遗孤。”
陆晏辞露出震惊之色,看向陆国华。
陆国华按着眉心,低声道:“当年我还不认识你母亲的时候,部队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位女兵,虽然我多次拒绝,但那位女兵对我很有好感,有时候会要求和我一起去执行任务。”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陷入痛苦的回忆中,“那次任务是在昆仑山上,大雪封山,我中了敌人的弹片无法脱身,班长和女兵为了掩护我,牺牲了……”
“后来,班长怀孕的媳妇知道班长牺牲的事情,就早产了,孩子虽然保住了,但她难产大出血走了……”
“那个孩子,就是你大哥……”
陆国华断断续续的道:“为了避免风言风语,也为了让你奶奶接受景礼,我就和家里人说,我在部队结婚了,景礼是我和女兵的孩子。”
“这事只有我和你母亲知道,你现在知道了,也要保守秘密……”
陆晏辞内心大震,“可是,西洲长得像……”
陆国华疲惫的道:“人有相似,这很正常……”
他抬头,用几近哀求的眼神望着晏清清,“清清,不要恨我了,我不知道当时会发生那样的情况……”
晏清清冷淡的看着他,“你要留下恩人的血脉我可以理解,可是,当时的情况,明明陆西洲只是高烧,不至于要命,可锦年已经快要不行了,你母亲却因为锦年不是男孩,把唯一的救命药给了陆西洲!”
她突然激动起来,声音起伏不已,“你知道管家是怎么和我说的吗?她说所有人都被叫到陆西洲房里去伺候,锦年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最后管家偷偷给锦年送水的时候,锦年已经没有什么意识了,嘴里一直叫着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她了……”
她再也说不下去,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陆国华也双眼通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之中。
过了很久,晏清清低低的道:“当时只要你去看一眼锦年,她就不会死!哪怕是有人给她一口冷水,她也能挺过来,可是你呢,你要工作,你要救灾,你要救所有人,却没有救自己的女儿!”
“管家说,你母亲给你打过电话,告诉过你药只有一支,只能给陆西洲,你却说要开会,匆匆挂了电话,陆国华,你明明知道你母亲一向重男轻女,明明知道锦年病得很重,可你还是纵容了她!”
“你放弃自己女儿的时候,就是放弃了我,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她指向门口,“你走吧,不要再这里出现了,这里是锦年以前生活过的地方,不要再来恶心她了!”
陆国华双目通红,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
陆晏辞看晏清清情绪激动,走过去拍她的背,低声道:“妈,不要再说了。”
晏清清痛苦不已,低低的道:“晏辞,当时为什么我不把你们一起带走,为什么我只带走了你一个,要是我当时把锦年也带走,她就不会离开我了!”
陆晏辞强忍下心中的痛意,安慰自己的母亲,“当时锦年生病了需要静养不能和我们一起走,而且我们原本是打算只离开三天就回去的,没有人想到会发生那种事……”
突然,他看到地板上有滴滴鲜红的东西落下。
他大惊,“妈!”
这时,晏清清再也忍不住,一大口鲜血喷在了地上。
陆国华冲上来:“清清!”
晏清清狠狠推开他,眼里全是恨意与憎恶:“滚开!”
“不准靠近我!”
陆国华站在原地,悲伤的看着面前自己最爱的女人。
他手握重权又如何,风光一世又如何。
失去女儿后,他也彻底的失去了最心爱的女人。
他清清楚楚的知道,晏清清不会再要他了,他们之间,早就断了所有的希望!
晏清清抹去唇边的血迹,低低的道:“晏辞,扶我去休息,以后不准他踏进这个房子,他不配!”
陆晏辞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低声道:“爸,你还是先回去吧。”
说完,扶着晏清清就出去了,留下痛苦不已的陆国华。
同时,花房里。
温宁若有所思的看着花房通往阁楼的木质扶梯。
她想起了洛樱的话:这屋子顶上有个小阁楼,你上去看一看就什么都明白了。
人不能有欲念,一旦有了,就会在心里生根发芽,一直不得安宁。
温宁也不例外。
她盯着那个楼梯看了一会儿,慢慢的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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