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启东满面笑容,背着手,哼着曲,乐呵呵的走了。
温言觉得他肯定被这老家伙套路了,虽然以他对蔡启东的了解,他大概率是真拿到不小好处了,可还是被蔡启东套路了。
因为蔡启东肯定觉得,他付出的代价,非常值。
温言现在是真心觉得,还是得多学习,千万不能停下来。
不但要学习知识,还得了解别的东西,不然的话,别人给开个价,他竟然都没法评估这个价到底算下血本了,还是忽悠他。
眼看温言望着蔡启东的背影,好半天都没说话,江焱焱凑了过来,小声逼逼。
“温哥,这人看起来不像好人,要不要等他哪天路过水面的时候,我偷偷请他喝西江水。”
温言轻轻拍了拍江焱焱的大脑壳,又好气又好笑。
“别逗,你以为蔡部长真的是普通人?”
“啊,看着只是个很弱的普通人啊。”江焱焱有些意外。
“就是因为你去看,都觉得很弱,那才更厉害。”
温言翻了个白眼,普通人?
别逗了。
温言虽然没听说过蔡部长的战绩,甚至烈阳部的资料库里也没有记载。
但谁会觉得,一个步入中老年阶段,按理说都开始缺钙的普通人,能从二楼跳下来,然后毫无停顿,再三两步跨越十几米距离,随手一拳打碎汽车玻璃,把一个一百多斤的人,如同拎着个小鸡崽一样,非常丝滑的拎出来。
那时候,温言是真没觉得这有多厉害。
可是自己练拳,尤其是已经将烈阳拳第一阶段练完了之后,回头再看当初那一幕,才会发出感叹。
卧槽,整个过程真是太丝滑了。
尤其是将一个人从车窗里拎出来,没有丝毫停滞,还没有额外在伤到伤者,这丝滑程度,仿佛一切本就应该是这样,应该到根本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正常。
不只是他,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有什么不正常的。
这才是温言觉得恐怖的地方,一切都是那么和谐,搞破坏的时候都是如此。
这种境界,就比秦坤高了。
秦坤干架的时候,只要是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秦坤气势如龙,如同下山猛虎,暴烈凶猛,骇人至极。
秦坤也给温言讲过练拳,练武练拳,刚猛霸道,所向披靡,如同古时候的冲锋大将,这其实是一种风格。
按照另外一个流派的说法,这也算是一种境界。
练武境界高的高手,一举一动,都仿佛跟周围的世界融为一体,充斥着一种和谐的气场,做什么都不会给人突兀的感觉。
这种高手,动起手来,那也是看似没有什么威胁,要是不够强的人,他们的身体本能,都不会察觉到那种不和谐,也就是危险。
据说灵气复苏初期,还有以纯肉身气血练武的武者,最顶尖的大师,只是刚开始灵气复苏,就已经再次突破。
走和谐一道的大师,出手过一次,把一个妖人打死了,那妖人都没察觉到自己死了,心脏都停止跳动几分钟了,那妖人才渐渐失去意识。
这是因为,早期的时候,练武就是各山各派为了应对末法不得已的备用方案。
练武上很多东西,都受到了极大影响。
就如同这种武道境界的说法,多少就有些道门天人合一的说法影响。
说实话,温言听说这些故事的时候,跟张老西的看法一样,那就是吹牛逼吹的太狠了,他都觉得是经过春秋笔法美化过。
直到后来,自己练拳多少有些感悟的时候,才忽然惊觉,原来我早就见过高手。
当时这种感觉生出的瞬间,温言那一丁点自满,也就瞬间消散了。
遇到事就自己上去干架的想法,也就随之消失。
我还是太弱了,除非遇到弱鸡,或者是能被我阳气碾压的,否则还是能别动手尽量别动手。
“焱焱啊,记住了,千万别飘了,你还不到飘起来的时候。”
温言语重心长的劝了两句,要是之前,江焱焱肯定说不出这种话,小年轻很明显有点飘了。
“伱还记得狐奶奶的孙子不?”
“记得。”
“那家伙就是有点飘了,被打断了一条腿,后来听说,又被打断了一条,很显然是被打断一条腿不够,你觉得他的腿是谁打断的?”
“狐奶奶?”江焱焱有点不太确定。
“欸,对喽,除了狐奶奶,谁打断他两条腿,狐奶奶还会乐呵呵的?”
江焱焱讷讷不敢说话。
“你要是飘了,你叫我声哥,那就别怪我狠心,也打断你两条腿,让你清醒点。”
“可是……我没腿啊。”
江焱焱说着,金身就散去,意识也回到了肉身里。
“那就打掉你尾巴!”
江焱焱看温言说的认真,就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他尾巴被打断了,那可比腿断了还难受。
“等你什么时候,能跟南武郡的拓跋武神过过招了,那你再想着要不要猖狂点的事。
你看人家拓跋武神,都这么厉害了,名气这么大,还不是照样很低调,继续天天练武。
你才刚得到承认,你现在就是出头鸟,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你呢。
枪打出头鸟,你没听说过么?
你可千万记住了,做人不能飘了。
起码你现在还没飘的资格,记住了没?”
“记住了。”江焱焱乖巧的点头,他还是知道好歹的,知道温言是真心为他好。
他可不像狐奶奶的孙子,有叛逆期。
有叛逆期的妖,没人护着,没人引导,走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连改的机会都不会有。
他是运气不错,开始的时候,就遇到个好人,教了他不少东西,教了他生存之道,还让他保持着心地纯良。
后来又遇到了妖里的大佬,再后来又遇到了温言。
后两者,甚至三者,都是看在他心地纯良的份上,才会护他。
温言是真希望小江豚,不要学坏了。
有了对比,他才会特别讨厌那头鳄龟。
妖和妖的差别,比人和人的差别还要大。
“回头给你弄个电话,防水的。”
“不用。”一旁的风遥摇了摇头:“他是得到正式承认的河神,就算没符召,在河边立一座庙,配个庙祝,也是没什么问题的,到时候,有事让他找庙祝打电话。”
“那也行。”
“这事我来安排就行了,很简单。”
温言点了点头,最后叮嘱了江焱焱一句。
“最近你不要冒头,低调点。”
“噢。”
眼看温言要走,江焱焱还有些不舍。
“温哥,我能去找你不?”
“以后再说,最近老实点。”
江焱焱依依不舍的游到江中,沉入水中,消失不见。
温言瞥了一眼地面,半透明的何长丰,消散到现在,都还没真的消散,想到刚才那只脑浆子应该都被震匀的鳄龟,都没那么容易死,何长丰估计也是一样,因为有一丝神性在,一直吊着命。
何长丰还没有肉身,那么,这一丝神性的吊命效果,可能会更好。
“老西,帮忙收一下。”
张老西在随身的布包里翻了翻,翻出一块玉石,将何长丰收入玉石里,再以符箓将其包住封好,交给了温言。
他知道蔡启东要干什么,何长丰出现在这,别看貌似知道的人不多,温言只是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心里就明白,只要是想知道的人,肯定会知道。
以他的身份来探查消息,来接触,的确会比烈阳部的人方便的多,甚至会更顺畅一点。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得做做准备。
温言先给裴土苟打了个电话,本来就是约好的,今天来这边看完热闹之后,就先带着裴土苟过去看看,然后再接家里的老人小孩过去。
哪想到,最后烈阳部出了一个大乌龙,狐奶奶一个电话打到他这里,就把他给架里面了,想不管都不可能。
现在水鬼的事情,算是解决了,遗骨找到了,水神也放人了,走完了程序,那剩下的事情,让专业人士跟进一下就行,没什么难度了。
王雪琪本人也不是那种怨念深重的厉鬼,随便找个比水平比张老西低一个档次的,基本都能给做法事。
不过这个倒是不急,按照烈阳部的程序,出了这么多事,王雪琪的遗骨,肯定也没那么快被处理,该走的程序,该排除的风险,肯定也是要做的。
温言自己也挺赞同这种程序,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知道的坑,等人人去踩。
“喂,老哥,你带儿子出院了么?”
“哦,行,我现在就过去,你带点换洗的衣服就行。
老人念旧,没关系,老人家什么不舍得丢下的,都带上,没事。
你不用管,我这边给约了搬家公司。”
挂了电话,温言跟张老西准备出发,风遥想要走,被温言一把拉住。
“你别急啊,你现在去忙什么?你是去给处理那边的烂摊子?还是跟着我去处理点很轻松的小事?”
“你这边可没什么小事。”风遥警惕的很。
“蔡部长答应我了,这边给安排个人挂个专案组成员的名额,你跟我去处理下,这事对你来说,都算是休假了吧?”
“真的?就这?”
“真的,你打电话问蔡部长。”
风遥还真的当场给蔡部长打了个电话,确认了一遍。
确认了之后,风遥有些惊疑不定,蔡部长刚才跟温言谈的什么,竟然下这么大血本,竟然能让温言安排个人吃补助?
不过,确认了这事,他也就不急着走了。
相比之下,跟温言去办这些事,的确算是非常轻松,堪比休假。
另一边那一摊子乱糟糟的情况,才是让他头大。
将老龟搬上张老西的车,张老西开着车,一路来到端州二院,温言这边也没麻烦风遥,他自己联系的搬家公司,也是别人介绍的,比较靠谱的那种。
到了医院,裴土苟已经差不多给小孩办完出院手续。
贾金凤抱着孩子在大厅里等着,裴土苟还在窗口处忙活着。
温言这时候,才忽然发现,小屁孩连个婴儿车都没有,几乎全程都是靠人抱着。
他想了想,走上前。
“嫂子,我来抱着吧,你歇一会儿。”
“没事,我不累。”
“我来吧,这些天嫂子是辛苦了。”
温言接过小屁孩,小家伙还是睡的香甜,大厅里这么嘈杂的环境,都能毫无影响。
这才几天时间过去,小家伙的气色明显好了不少,小脸都有些肥嘟嘟的感觉了。
温言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给小家伙加持了点阳气,嘿嘿一笑。
“这小王八蛋可真可爱。”
温言抱着小孩,叫了车,跟着一起去裴土苟的住处。
家里有个闺女,看起来十来岁,看起来就是个乖乖女,见到生人,很是拘谨,还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坐在阳台上的椅子上,闭着眼睛晒太阳。
一番介绍,老太太看着温言,仔细打量,最后点了点头。
“这是要麻烦小温了。”
“大娘,你这么说就客气了,大娘您这要不要看着点?看看什么是要带走的。”
“没什么要带的,租的房子,家具都是房东的,只要带着我这把椅子就行了。”
“好嘞,您什么都不用管。”
搬家公司的人,来搬东西,温言抱着沉睡的小屁孩,跟老太太聊天。
有些事,还是得提前跟老太太通通气,省的过去了之后,别吓到了老太太。
但是温言没想到的是,这老太太可比裴土苟这个老实人虎多了,经历也相当传奇,当年参加过战争,还作为地下工作者,深入过敌方,探查情报。
最后一次,因为获得了一个重要情报,身份暴露,送出去情报之后,就抱着干死一个是不赔,干死两个是血赚的想法,没有向外跑,反而悄悄潜入到敌方情报组织的大本营里。
而当时敌方哪想到过会这样,派出去了大量人手出去抓捕,他们那大本营里,反而防守松懈了,被老太太潜入进去,把当时的情报头子,给抹了脖子。
“就跟杀鸡似的,抹了脖子,会扑腾一下,按住翅膀,没两下就老实了。”
这是原话。
老太太跟温言聊的开心,吹的开心,顺手就从兜里抽出来一根点上了。
裴土苟看到这一幕,连忙凑过来。
“妈,大夫都说了,让你以后别抽烟,你怎么又……”
“我都不抽烟袋锅子了,抽点没劲的都不行?”
“孩子还在呢,好不容易才出院……”
“就你屁事多。”
老太太瞪了裴土苟一眼,却还是顺手掐灭了烟。
老太太跟温言吹牛侃大山,吹的正开心呢,要是往日里,老太太倒是也很少说这些,跟自己家里人吹嘘,家里人估计也不爱听了。
跟外人吧,老太太也不会说。
温言是儿子的亲爹,还是个没听过这些故事的,聊的开心之后,老太太就忍不住了。
温言瞥了一眼在老娘面前畏畏缩缩的裴土苟,他大概明白了裴土苟为什么这么老实了。
有个这么凶悍,手底下捏着好几条人命的老娘,裴土苟成长的过程中,想走歪路怕是都有些难。
估计裴土苟小时候,那些能带坏他的小孩,还没靠近,就会被家长揪回去了。
裴土苟老老实实的退下,温言继续跟老太太聊,他有些疑惑,就直接问出来了。
“大娘,我听说咱们神州,现在对您这种老兵待遇挺好的啊。”
“当年他爹家里成分不好,我嫁了他爹,我年轻的时候,性子太倔,又经历了一些事,最后工作也就没了,就回家种地去了,现在不是也挺好的。”
老太太没细说,温言也没继续问,就凭聊的这一会儿,温言都能看出来,老太太年轻的时候,那肯定是相当有个性。
他以前也曾跟一些老人聊过,大概也知道,老太太轻描淡写说出来的话,在那个时候,在其家里人看来,恐怕都算得上是“大逆不道”了。
搬家结束,一群人坐上车,一路直奔德城而去。
到了小院门口,温言抱着小屁孩下车,刚才还一直睡着的小屁孩,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纯净的大眼睛瞪的大大的,就这么看着温言,也不哭也不闹。
“看什么看,咋地,第一次见到你爹?”
小屁孩挥舞着小手,抓住温言的衣服不撒手,身体还在襁褓里蛄蛹着,试图挣脱出来。
“老实点,一会儿给你喂饭。”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这话,小屁孩就老实了下来,就这么瞪大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温言。
温言带着裴土苟一家子,进入房内。
“大娘,你先选,看你想住哪个房间,这里有前院后院,院子虽然不大,但还是能种点东西的。”
“能种菜不?我听说,现在有些地方不让种菜。”
“您尽管种,觉得地方不够了,我就在旁边,我那个院子,您也随便种。”
“那就行,不然闲下来总是不得劲。”
老太太自己选了一楼的一间房,老人不想爬楼梯。
这时,裴土苟凑了过来。
“温言,这……这是不是太好了点,这租下来得不少钱吧?”
“没事,你们尽管住,不是租的,不要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