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温言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见到已经半透明的王欣,从楼里飘了出来。
张老西眉头一蹙,立刻举着黑伞,将她罩住。
王欣张嘴想说什么,却已经什么声音都传不出来了。
温言看向张老西,张老西摇了摇头。
“她最后的执念也没了,马上就要消散了。”
“既然见到了就是有缘,我会找机会,送你爸妈两道符,能保他们日间平安,夜晚安眠。”
听到张老西的话,王欣感激的鞠了一躬,然后又看向温言,鞠了一躬,身形便渐渐化为透明,彻底消失不见。
“这就没了……”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她这种横死之人,又被困在领域里那么久,早已经受到了领域影响,如今领域崩溃,她也会受到影响,若是再强行长期滞留世间,并不是什么好事,基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这次多谢了。”
“客气什么啊,我这也是攒功德了。”
俩人客套了几句,便一起向外走去。
走出没几步,就听到远处吵闹声,几个保安正在向着那边跑去。
……
“你找我也没什么用啊,你追到这,我也没钱,我都快愁死了。”
穿着熨烫平整的粉色衬衣,一手夹着公文包,一手拿着车钥匙,头发梳的铮亮的中年男人,苦着脸抱怨着。
他的对面,站着个皮肤黝黑,发际线挺高,一脸老实相的男人。
听到粉衬衣这么说,老实相男人面色更苦,他讷讷道。
“老板,我是真没办法才来找你的,家里人等着看病,真急用钱,你多少把欠的工资给点吧。”
“我真没钱。”
粉衬衫想走,被拉住了手臂,他脸上的表情逐渐不耐,但想了想,还是苦着脸,直接打开了随身的包。
“你自己看看,我也难啊,我现在整天焦头烂额的,包比脸还要干净,都要靠塞包抽纸来撑起包了。
真不是我不想给你,也就……对了,欠你多少工资来着?”
“六千五。”
“哦,对,也就六千多,我至于不给你么?
化工厂的那个工程,可都是我垫资给干的。
现在化工厂被封了,那老板的问题好像越查越大,我都还不知道找谁给我结钱呢。
你们干活时的工具、材料、人工,可都是我自己垫的钱。
我现在连交个物业费都没钱!”
“老板,我真急用的,要是不急用,我也不会跑这么远来找你了,你多少给点。”老实相男人越来越焦急,他拉着粉衬衣不敢松手,生怕下次就再也找不到人了。
“你松手,快松手,我没钱。”粉衬衣想要推开,却怎么都推不开对方。
“老板,你多少给点啊,我真急用,而孩子和家里老人都在医院呢,真的是救命钱,我已经借不到钱了,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会跑这么远来这里找你。”男人越来越激动。
“裴土苟,你快松手,你松手,我没钱!”
俩人越吵声音越大,远处已经有人在围观,也有人去通知了保安。
几个保安遥遥看到俩人推搡,赶紧跑过来处理,这里物业费可是附近所有小区里最高的,还住了不少德城官府和各单位的人,好几个领导也都在这住,要是让人投诉了,他们都得被罚钱。
眼看保安到了,粉衬衣立刻咬牙切齿的大喝。
“快拉开他!你们怎么看门的,不是本小区的人,都能随便放进来了!”
保安一听这话,连忙俩三个人一起上,将裴土苟拉开。
“老板,我真急用,救命钱。”
粉衬衣整理了一下衬衣,沉着脸往地上啐了一口。
“没钱,我不管你怎么找到这的,就一句话,没钱。”
说完,看着那几个保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就你们这水平,什么人都随便放进来,还想我们业主交物业费,想多了!”
说着,他还拿出手机,拍了个小视频发到业主群里。
“大家都看看,这就是咱们的物业,什么人都随便放进来,要不是我反应快,还不知道会怎么样,真是吃干饭的,物业费还这么贵,就这水平,谁给交物业费谁冤种!”
粉衬衣发完视频,转身就走。
看着粉衬衣远去,裴土苟无力的坐在地上,像是被抽了精气神似的,脸上带着一丝绝望,一丝木然。
一个保安看着粉衬衣走远,将裴土苟扶起来。
几个保安,带着裴土苟,将他送出小区,出了小区,一个年轻保安没急着走,悄悄拉着裴土苟。
“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认得他,就他屁事最多,整天投诉这个投诉那个,物业费一年多没交过了。
前几天还占人家车位说是他的,就因为人家买了车位没在这住,他天天停车就成了他的,他抠的为了省点钱,把车都停在小区外面。
大哥,你下次别进小区了,这要是投诉,我们肯定得被扣钱。
他最喜欢停在小区外面的路边,你在那堵他,可别说我说的。”
保安给悄悄指了个位置就赶紧走了。
一脸茫然的裴土苟坐在马路牙子上,眼中满是不知所措,他已经想不到去哪能借到钱了。
不远处,跟着走出小区大门的温言,眉头微蹙,看着裴土苟。
干掉了冯冬梅之后,他的“我是你爹”终于从1%变成了2%,然后除了这个固定能力之外,还多出来了一个临时能力。
这个临时能力,一直没什么反应,温言也还没来得及去弄明白。
现在,忽然就有了反应。
刚才还好好的,可现在,他看向裴土苟的时候,就仿佛看到了裴土苟的身上,开始有血迹渗出,慢慢的侵染他全身。
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在温言心头浮现,遇到冯冬梅时都没什么反应的提示,此刻也再次出现了。
他看到裴土苟的头上浮现出他的名字裴土苟,那白色的名字上方,也有鲜血浮现,一点一点的侵染那三个字。
让他三个字慢慢的变成了“裴屠狗”。
尤其是那个屠字,血淋淋的散发着凛然杀机,看一眼就觉得毛骨悚然,浑身寒毛炸立。
“老实人。
不要坑老实人,更不要把老实人逼急了。
生成临时能力……都说了是老实人了,你真的需要天敌职业能力,才能对付一个老实人?
你真的需要?”
“……”
温言无言以对。
他刚才就在不远处看着,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老哥来要账,人家不给。
这老哥一脸老实相,连“职业”都是老实人,真成了内外如一了。
他无缘无故的,为什么会跟这位老哥敌对?
随着温言的想法,他就看到,临时能力后面的“无”字,扭曲变化了一会儿之后,又重新变成了“无”。
可是,温言依然能看到,裴土苟身上不断的渗出鲜血,整个人都快变成个血人了,他的名字,依然闪耀着不祥的光芒。
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不安感,依然还在持续,而且愈演愈烈,慢慢变成一种极度危险的感应。
温言暗叹一声,老实人……
他在旁边商店里,买了三瓶水,给了张老西一瓶,又走到裴土苟身边,坐在他旁边的马路牙子上,将一瓶水递给他。
裴土苟从茫然中回过神,看到温言面带微笑,递给他一瓶水,有些不知所措。
“老哥,先喝点水。”
裴土苟有些局促,看着被塞进手里的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这……这……”
“我刚才隐约听到了,但是没听全,老哥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么?”
温言只是说了两句话,就感觉到裴土苟身上带给他的那种毛骨悚然的不祥感,渐渐消散。
哪怕在他眼中,依然看到了裴土苟满身鲜血侵染,看起来像是个刚刚完成屠杀的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