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话已说开,轩辕修贤便安排下面的人,做了几份佐酒小菜。
众人推杯换盏,在这超脱世界担惊受怕了这么些年,每一天,都相当于脑袋上悬着一把刀。
谁也不知道这把刀什么时候会掉下来,但只要掉了下来,那就是掉脑袋的大事。
所幸如今再不用担惊受怕,众人也都放开了酒量,就连轩辕修贤都多喝了几杯。
其实以众人的境界,这点酒,真不算什么。
只需心念一动,震散浑身酒意。
醉?
难。
但是如今大事已了,无论是谁,都没想着震散酒意。
毕竟,人间难得几回醉。
看着五大三粗的狄雄,不曾想喝了酒之后,却最喜欢作诗。
还扬言,作诗都带有批判性,惹得哄堂大笑。
只不过其中一句,的确称的上是绝句。
“醒复醉,醉还醒。灵均憔悴可怜生。”
众人以诗佐酒,再度豪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有人烂醉如泥,嘴里呢喃着某个人名。
即便是山上神仙,原来也有一个始终在心底难以忘却的人。
也有人一杯下肚,起身就朝外走去,回来之时双眸之中满是血丝,硬说自己没吐。
还有人瘫坐在椅子上,不停向下滑,没一会的功夫,就到了桌子底下。
狄雄与那位于老先生,勾肩搭背,双手还紧紧的握在一起,约莫是都到量了,开始各说各话。
总之洛毅听见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你听我说”。
轩辕修贤与洛毅对视一眼,二人相视一笑。
这功夫,就晓得到底谁是真的酒量好了。
二人一人拎着一壶酒,走到了屏风外,凭栏而立。
洛毅举起手中酒壶,“还行?”
轩辕修贤自信一笑:“男人,能说不行?”
洛毅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还以为轩辕大哥是那种从小读书就好,旁人口中的别人家孩子,未曾想,原来也会讲荤段子。”
轩辕修贤与洛毅轻轻磕碰了一下,笑道:“毕竟年轻过。”
洛毅笑而不语,仰头灌下一大口酒。
结果眼角余光就瞥见轩辕修贤小酌一口,随后装模作样的啧了两下。
“轩辕大哥。”
“嗯?”
“养鱼呢?”
“呵呵,缓一下缓。”
洛毅白了他一眼。
他无意间看见轩辕修贤那空荡荡的袖口,眼神变得沉重了几分。
轩辕修贤忽然拍了一下洛毅的脑袋。
“干嘛?我还没死呢,一条胳膊,犯不着让你在这伤春悲秋。”
洛毅笑了笑。
轩辕修贤主动抬起手,洛毅也抬起手,两只酒壶磕碰了一下。
二人共同豪饮一口,轩辕修贤望着远处的风景,轻声呢喃道: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洛毅也望着远处的风景,说了两个字。
“可惜。”
轩辕修贤扭头望向他,“可惜什么?”
洛毅洒然一笑,胸中满是豪气:“酒中三千客,唯我不得醉。”
二人对视一眼,好像一个人在说,少侠好酒量。
另一个人在说,还好还好,彼此彼此。
最终,相视一笑。
二两清风三两愁,醉卧人间不知秋。
眼前白云攀上青山腰,头顶月低头见湖中月。
轩辕修贤将手中酒壶随意抛向身后,单手扶住栏杆,转身望向洛毅,说了一句完全不在洛毅意料之内的话。
“琉璃天下与灵州,开战了。”
——
三日后。
当下战事,早已经如火如荼。
琉璃九州虽然还不曾有某一州失守,但几乎每一州,都陷入了战乱之中。
不管是疆域最大的中土神州,还是疆域最小的东玄州。
皆无例外,战火纷飞。
此刻,灵州。
此次一战,几位魔帅也纷纷出手,坐镇一方。
镇苍算是主帅,如今已经不在灵州,而是身处天外天,洞察大局。
杀力最高的郁霄并未出战,而是据守灵州。
余下的两位魔祖,红淞与慎默,则负责调动化外天魔。
这化外天魔,向来是游离于天外天之中,化外天魔的存在,其实皆是由修士的心魔而来。
众所周知,修士想要突破归仙境,需要渡心魔。
能成功渡过心魔,便可顺利跻身归仙境,
但那些无法渡过心魔的修士,则会被心魔蚕食,最终,成为一头化外天魔。
这些化外天魔,天不管,地不缚,不曾想幽冥竟是找到了控制这些天魔的办法。
最后,更是用这些化外天魔作为先锋军,打了琉璃天下一个措手不及。
总得来说,这一场大战,历经三年之久,已经成了拉锯战。
双方互有胜负,谁也奈何不得谁。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作战双方,谁都不曾真正的下死手。
就像轩辕修贤推演的那般,这一场战,短则百年,长则万年。
注定,是一场涉及几代,甚至是几十代的一场大战。
郁霄的道场,也就是那座琉璃山,如今已经成了一座军帐。
郁霄本人,如今似乎在坐镇那处祖地。
三年,整整三年光阴,没有任何一人能够踏足那祖地最深处。
灵族先祖的那些真正的大道传承,一直到现在,都不曾有人将其接下。
对于那几位先祖的传承,灵族中人即便是再不甘心,当下也已经哀莫大于心死。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的人,已经放弃了对于那祖地最深处的探索。
更多的人,除去奔赴前线之外,便是在琉璃山山巅之上,分析战局。
或是想出某些应对之法,亦或者是排兵布阵。
总而言之,在这座军帐之中,每天至少有上百道军令,从军帐之中送往前线。
这一日,也同先前一般无二。
无论是哪一条道脉的人,此刻都聚在一起,可以这么说,凡是脑子好使一些的人,基本上都坐在这了。
当下,似乎是在针对北沂州的某场战事,进行复盘。
军帐复盘这种事,向来是要吵上几句的。
有人会说,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听我的,如若不然,怎会败?
既然有人这么说,就会有人反驳,放你娘的屁,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哪里来的那么多早知道?
这种吵架,实在是不稀奇。
反正吵一会过后,大家就又得捏着鼻子,寻思着接下来的对策。
这就免不了再吵一阵子了。
吵来吵去的,也就吵出来了作战方针。
只不过就在这针对北沂州接下来的战事走向,马上要盖棺定论之时,忽然有人从军帐之外走来。
“这么打,肯定会输。”
那人从外走来,站在门前,看不清面容。
有人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听见他这么说,顿时忍不住火气。
“你以为你是谁啊?”
“你说输就输?”
那人倒也没动火气,仍旧站在门口,他似乎压了压腰间的一柄纤细长刀,随后一字一顿道:
“我叫,镇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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