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看着棋盘上星罗密布的棋子,一张俏脸皱成了一团,不好意思道:“师父,我不会。”
围棋她是真不会。
苏乘风笑了几声,逗道:“凭感觉呢?”
揽月:“……”
看来师父是不听到个答案不罢休了。
她仔细看向棋盘。
她不懂围棋,此时看的,是势。
黑子锋芒毕露,在棋盘上大开大合犹如一支常胜不败的杀神军队,气势逼人。
咋然一看白子似乎落了下风,但揽月看到的却是白子隐而不发,蓄势已久,看似被逼入绝路,实则进退得宜,暗藏后手杀机。
两道势在棋盘上犹如龙争虎斗,斗得精彩万分,却又处于伯仲之间。
“凭感觉就是……不分上下?没有高低?”
揽月试探地说道。
苏乘风一愣,转而爽朗笑道:“哈哈……不错不错,不愧是我乖徒儿。”
“那你希望我们谁赢?”
苏乘风又抛出一个送命题。
揽月苦着脸,这和后世那些问你妈和我掉水里了你救谁有什么区别?
“师父棋艺精湛……”
才开个头,苏乘风眉梢一挑,“所以是我赢?”
揽月:“……”
“不过时昼技道并进,也不差。”
揽月绞尽脑汁,尽量做一个端水大师。
“师父,你都多大的人了……”
柒白璃无语,多大个人来还来为难小师妹。
要为难就为难时昼啊!
别以为她没看出来,时昼虽然面上风轻云淡的,但实际上,他是尽力在控制,持白子的手偶尔会颤抖一下。
分明是在他们来之前已经被师父狠狠收拾一顿了。
只怕是知道小师妹会不放心的追来,时昼又惯会在小师妹面前装,引小师妹心疼,所以才摆上这么一副棋盘,转战棋艺吧。
苏乘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柒白璃。
柒白璃眼神一顿,有深意?
只是,她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瞬,没明白师父此举到底有什么深意。
“乖徒儿,你来我们宗门也两年多了吧。”
“是。”
“已经这么久了啊!乖徒儿快满十八岁了。”
苏乘风感叹了一声。
柒白璃:“……”
师父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对师父来说,十八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之间,居然感叹两年多时间久?
但小师妹要满十八岁了,若是在凡俗界,十八岁倒是个大日子。但是在修炼界里,修士百年才会过一次生辰,没有谁来过十八岁生辰。
“记得我在凡俗界看到的,女子十八岁便会嫁人,不过咱们修炼界没有这规矩,十八岁的女修还是小孩子,怎么可能嫁人,修士婚嫁那都是几百岁以后的事情。”
苏乘风继续说道。
柒白璃:“???”
师父又没女儿,感叹这些做什么?
等等……
十八岁……嫁人……
师父该不会是说时昼这小子想娶小师妹吧?
柒白璃眼神一凝,冷如电一般看向时昼。
却看到不知何时,时昼的眼神已经落在她家小师妹身上,而小师妹的脸……犹如飞霞。
时昼这小子真的求娶小师妹了!
柒白璃气不打一处来,她就说师父怎么怪怪的,时昼可真能!
他老牛吃嫩草啊!
小师妹才多大!!!!
玄铁神锤感受到柒白璃心中的怒意和战意,不断地嗡鸣和震动着,大有上去捶时昼的架势。
“大师姐。”
揽月脸上的红霞一飞,吓得忙抱住大师姐的胳膊。
看着自家小师妹脸都吓白了,柒白璃深吸一口气,按下心中的怒意,摸了摸小师妹的头,说道:“小师妹,这点师父没说错,咱们修炼界的女修不像凡俗界,不会这么早就结侣,大家都是几百岁之后,几千岁才结侣的也很常见。”
时昼白子落棋,起身朝着大师姐拱了拱手,浅笑道:“大师姐言之有理,不过,修炼界之所以会这样,一个是因为过早结侣会影响女修根基,不利修行。另一个则是修士的寿元很长,岁月漫漫,可能出现的意外也很多。
月月目前修为已至灵皇,即便是现在结侣,也不会再影响她的根基。另一方面,只要我时昼还活着,我能发誓,朝朝日日,岁岁年年,只会心悦月月一人。
所以,时昼是真心想求娶慕容揽月,还请师父和大师姐成全!”
说罢,拱手长长一礼拜下。
相对于他的彬彬有礼,苏乘风和柒白璃则是快气坏了。
“我不是你师父!”
“我可不是你大师姐!”
两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异口同声,苏乘风更是在棋盘上直接落下一粒黑子。
黑子落下。
嘭嘭嘭一连好几声炸裂的声音,棋盘上被围困的白子瞬间炸成粉碎。
揽月这时才陡然发现,师父和时昼的棋局上,不仅仅是切磋棋艺,还有实力的切磋。
“师父刚刚曾言,若赢了你,便可让我达成所愿。”
时昼回声,修长双指夹着一粒莹白如玉的白子也落于棋盘之上,犹如画龙点睛一般,将之前他落于棋盘上那些看似平平无奇的走棋瞬间盘活,形成首尾衔接之势。
嘭嘭嘭……
一连串地炸响,师父的黑子霎时损失过半。
“赢了再说。”
苏乘风冷哼一声,手中黑子快如闪电,又一次落在棋盘。
刚刚看着似乎已经战线溃败的黑子在这一子落下之后,瞬间又被盘活,围困时昼半壁江山。
嘭嘭嘭的炸声不断。
小小一盘棋盘,此时犹如两军相接,千兵万马厮杀的战场,战火纷飞,已然进入到最后决胜时刻。
但如揽月所看。
师父和时昼伯仲之间,不分高低。
赢,大家是一个平手。输,大家两败俱伤。
“时昼,师父,大师姐!”
揽月心焦着,莹白的手指快要扭成麻花。
不管是师父和大师姐,还是时昼,都是她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她不希望他们因此对上。
时昼看着揽月绞着手指为难的样子,手中正要放下的白子一顿,稍稍挪动了一下,落在另外一处。
按他原来打算落下的位置,是针锋相对,继续厮杀。
而现在落下那处,反攻之师又一次潜下,刚刚的争锋相对,俨然已经偃旗息鼓。
不过,这一处依旧走得妙,虽不再争锋相对,却依旧攻守适宜,随时可以再一次冲杀。
苏乘风垂眸,看了看棋盘,两指间的黑子并未落下。
“你想求娶我徒儿,可想过你身后的人是否愿意你这么顺遂?”
能让他用这么大阵仗封锁住,那些人不是寻常势力,时昼上一次会落到如此境界,就能保证自己下一次不会?别连累了他徒弟!
时昼淡声道:“在下界他们已经无可奈何,等将来回到上界……他们不敢明着针对我,但师父您说得对,风险是说不准的,所以,我现在只想和月月如凡俗界一般,有一个订婚礼,等将来完全铲除风险,我再重聘求娶月月。”
时昼又是一拜,慎重无比道:“还请师父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