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澹定喝茶:“本帅坐镇指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从,汝等只需听吾之将令即可。”
高侃与王方翼面面相觑,相对无语。
您现在就在武德门之内,距离武德殿不足百丈,皇帝旨意转瞬可至,所以您是否对“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从”这句话有什么误解?
房俊不担心李承乾弄什么“乱命”,就算当真有人撺掇放出预备队提前决战,一旁还有李勣在呢,论兵法谋略就连相比李靖也不遑多让,总不会眼看着李承乾犯湖涂却一声不吭吧?
“预备队不动,全军上下便军心稳固,知道局势未至紧迫之时,仍能奋勇拼杀防御宫阙,等到预备队一动,便预示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必须以雷霆之势将叛军彻底击碎,否则士气萎靡、军心涣散,搞不好就是一败涂地。”
“大帅放心,吾等晓得。”
高侃连忙应下。
右屯卫久经沙场、战功赫赫,可谓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早已培养出兵卒对于将帅的十足信心,但有所命、莫敢不从。只要预备队一直摆在那里引而不发,全军上下便都知道主帅胸有成竹,远未至决战时刻,局势更未有糜烂不堪,自是军心稳固、士气鼎盛。
等到预备队发动,军中兵卒也就明白决战时刻到了,自是迸发十二分力气奋勇杀敌,而一旦一鼓作气之下不能击溃叛军,自是再而衰、三而竭,直至军心涣散、士气崩溃,不堪再战。
*****
乔装打扮一番由早已收买的开远门校尉掩护着出城之时,宇文士及收到程咬金已经离开明德门开赴咸阳桥的消息,顿时望着漫天大雨长叹一声,颇有些心灰意冷,想要放弃为晋王联通关陇各地驻军的任务,就此躺平。
他虽然不谙军事,但谋略却半点不差,自然能够看出程咬金此举所带来的巨大影响,只要程咬金抵达咸阳桥,且死心固守,那么无论他如何舌战莲花都不可能说动那些军队赶赴长安支援晋王。
程咬金一夫当关,想要过咸阳桥必然付出极大代价,最重要是肯定延缓许多时间,而这么多的时间足以使得李靖率领东宫六率入长安平定叛军。
等到兵变失败、晋王束手,再多军队赶赴长安又有何意义?
非但于事无补,反而惹得陛下震怒为将来埋下祸患,傻子都不会干……
然而局势到了这一步,却是由不得他想退就退。
自晋王起兵之时,关陇门阀便已经倾其所有孤注一掷,一旦晋王兵败,关陇门阀将要遭遇就不仅仅是打压、退出朝堂那么简单,无数人将会一拥而上对关陇门阀展开清算,恶狗一般扑上来将关陇门阀撕成碎片,然后将数百年积累下来的产业瓜分干净,将关陇子弟彻底赶尽杀绝。
尉迟恭之流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对于关陇门阀来说,胜即是生,败即是死,绝无转圜之余地。
好在也并非穷途末路,也许程咬金此番亦是如以往一般处于试探之状态呢?只要程咬金不是铁了心彻底投靠陛下,从而不惜代价誓死固守咸阳桥,便还有那么一丝希望。
深吸一口气,宇文士及强打精神,与守门校尉告别,在十余名家仆簇拥之下登上马车,直奔郿县而去。
长安距离郿县两百里,好在官道平整、路途畅通,虽然天降大雨,却也并未太过延误行程,车马辚辚,一行人一路疾驰,天未亮时出了长安,倒得郿县之时已经是未申之交。
马车并未入城,而是绕过城池直接驶入城西斜水注入渭水之处的军营。
郿县距离陈仓不远,因陈仓道之存在联通关中、汉中、蜀中,乃交通要道,故而隋唐以来皆在郿县驻军,以之防备突发之情况,扼守关中门户。
这支多达两万余人的部队,主将是南阳惠王李怀勤……
……
开国皇帝创一姓之天下,泽被子孙、福延百世,故而薨逝之后庙号多为“太祖”,意即“一姓之祖”,受百世景仰。然而李渊去世之后,庙号却是“高祖”,追赠其父李昞庙号“世祖”,其祖父李虎的庙号才是“太祖”……
盖因李渊驾崩之时,李二陛下召集群臣、宗室商议拟定庙号,诸人皆认为李氏起于李虎之时,身为“北魏八柱国”之一的李虎创立了李氏的基业,方才有李氏如今之盛,就连国号“唐”亦是李虎去世之后至北周之时“武帝”宇文邕追封之“唐国公”,李氏一脉,兴盛于此。
事实上,早在东晋十六国时期,李渊的七世祖李暠便建立“西凉”,自称“西凉王”,没过几年又在西凉称帝,是李氏历史上第一个皇帝,但由于年代过于久远,且其后“西凉”覆灭李氏一蹶不振几乎根基断绝,所以并未影响后世子孙。
李唐一脉真正崛起,还是在李虎那一代……
李虎之子李昞,初仕西魏封汝阳县开国伯,拜通直散骑常侍、车骑大将军,迎娶大司马独孤信之女,袭封陇西郡公,迁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侍中。北周建立后,因宇文邕追封其父为“唐国公”,李昞也袭爵于此,授御正中大夫,出任柱国大将军、少保、都督八州诸军事、安州总管,权倾一时。
李昞有四个嫡子皆独孤氏所出,只不过嫡长子李澄早夭,未曾诞下子嗣,次子李湛、三子李洪虽然成年且留有子嗣,却也死在其父李昞在之前,至李昞去世之时,四个嫡子只余下四子李渊,故而李渊虽然非嫡非长,却承袭爵位、继承家业。
次子李湛之子陇西恭王李博义、渤海敬王李奉慈,三子李洪之子南阳惠王李怀勤……
李博义、李奉慈、李怀勤这三人不是李渊的子嗣,但是在宗室之内地位特殊,因为若非他们父亲早逝,“唐国公”的爵位极有可能便是他们其中之一承袭,即便未必能与李渊一样于隋末乱世之中开天辟地自立一国且一统天下,想来也能开创一番事业,传诸于子孙。
……
斜水由南方的秦岭发源,水势浩浩荡荡一路奔流向北,在郿县北侧注入渭水,昨夜大雨,河水暴涨,无数树木枝叶小兽尸体在浑浊的河水之中载浮载沉,河段较窄的地方甚至漫过河堤,一泻汪洋。
李怀勤的中军帐就设立在河岸不远一处高地上,四面通风,又不虞河水侵袭,大帐周遭广阔数十步,旌旗飘扬、装饰华美,俨然一座行走的宫阙一般壮观宏伟……
宇文士及由校尉引领进入大帐,便嗅到一股浓郁的香气,兼且帐内燃着炭盆热气滚滚,愈发将那股香气熏蒸得沁人肺腑,头脑昏昏沉沉。
抬头看去,只见一位中年袒着胸怀露出一撮胸毛,还算宽厚的躯体皮肤白皙赘肉丛生,一张方脸红润生光、酒气盈面,双臂伸展各搂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其中一人涂脂抹粉翘着兰花指将一粒葡萄塞进中年人口中。
大唐军纪森严,营中不得有女子随军,否则便是大罪,但若是弄两个千娇百媚身段窈窕但胸前平平的“兔爷”,却是无甚紧要。
据说丹阳公主的驸马、武安郡公薛万彻就爱好此道……
宇文士及上前,一揖及地:“老臣见过郡王,郡王风采更胜往昔,可喜可贺。”
李怀勤依旧大马金刀的坐着,醉醺醺的眼眸似睁似阖,目光若隐若现,将宇文士及晾在那里良久,就在一旁的校尉犹豫着是否上前提醒余下,这才吐出一口酒气,缓缓道:“你这老东西无故登门,必然没有好事,若是依着往常定要将你打出去,不过本王今日心情好,不与你一般见识,免礼,上座。”
“多谢郡王。”
宇文士及松了口气,这位郡王性情乖戾、暴躁易怒,就连李二陛下那等雄主也颇为头疼,将其委任为统兵大将镇守郿县,实则就是将其圈禁在此,以免横生事端。
若是不给他这个郢国公、关陇领袖的面子,还真就没辙……
但这位不仅手中握着两万精兵,身份更是不同凡响,若能将其争取过来,必将震动整个关中,局势与以往大不相同。
当然,此人性格桀骜,所思所想往往异于常人,着实不好控制,所以此前并未尝试说服,现在自己走投无路,不得不迎难而上。
宇文士及踩着地上鲜红的波斯地毯,走到一旁的桉几跪坐下去,李怀勤拍拍怀中一个“兔爷”,努努嘴,那“兔爷”便起身,拿起桌桉上的金质酒壶,“莲步轻移”“鸟鸟婷婷”的走到宇文士及近前,一股熏香扑鼻而来,宇文士及抽抽鼻子,强忍着没有打出喷嚏。
“兔爷”执壶将一个大酒樽斟满,“娇声”道:“大王赐酒,郢国公,请饮。”
宇文士及看着身边桉几上那个足足半斤酒的大酒樽,心里发苦,面上却春风扑面:“谢郡王赐酒!”
端起酒樽,深吸一口气,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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