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坐下陪他喝:“她不是你的爱人吗?你看她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
“是仇人。”
路过的汽车突然鸣笛。
离得太近,温长龄感觉耳朵不适,调了调左耳的助听器。
“你好像很喜欢莱利图。”
谢商看着她:“我小叔的骨灰撒在了冥茫雪山。”
所以谢商每年都会去莱利图。
这时,三辆车相继开进了巷子,停在了当铺附近。即使是不怎么关注车的温长龄也认得这个车标,最前面那辆车上走下来的人温长龄见过,在电视上。
上周发生了一件大事,鹤港的船王突发疾病,四个儿子因为遗产之争闹上了法庭。来见谢商的这位正是船王的大儿子,容经图。
谢商的当铺要做生意了,温长龄回家去。
次日,温长龄在当值的时候,候诊大厅里正在放鹤港的新闻,她路过时听了几句。船王的遗嘱曝光,容家的船业和博彩业传给了长子,剩下三个儿子分别继承酒店、物流、航空。
连温长龄都知道,容家最值钱是船业,不然不会有船王之称。只一个晚上,轰动了整个鹤港的遗产之争就落幕了,如意当铺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刚入夜,没有路灯的深巷一片漆黑,几束手电筒的光照在墙面,障碍物挡住光,将影子映在墙上。
四个站着的人影,一个躺着,蜷缩在地。
此处偏僻,只有拳打脚踢的皮肉声、呼天喊地的惨叫声。
“别打了!”
“别打了!”
“钱我会还,我一定还!”
蜷缩在地的曾志利抱着头,身体拱成一条虫,不停地保证。
挨着墙抽烟的男人是这伙人的头儿,他咬着根烟,红黑色的纹身从脖子开始,爬满了他整个下颚。
他叫翔哥,地下赌场的人都这么叫,没人知道他的真名。
翔哥抬了下手,他的人才停下来。他走过去,脚踩在曾志利的背上,问他:“什么时候还?”
曾志利满嘴的血水,说话含含糊糊:“下次,下次一定还。”
翔哥直接捏住曾志利的嘴,把点着的烟头塞进他嘴巴里。他唔唔乱叫,痛得直翻白眼。
等教训给够了,翔哥松手,嫌恶地将手上沾到的血水抹在曾志利脸上。曾志利立马吐出烟头,半张脸是麻的,合不上,血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什么时候还?说日子。”
曾志利哪敢再含糊:“下、下周。”
“下周要是再看不到钱,”翔哥踢了踢他的左臂,“就用你这条胳膊抵。”
两天后。
街头的情报组换了新话题了。
“朱老太家那个房客知道吧?”
那位房客独来独往,知道她名字的不多。
“太平间收尸那个?”
“就是她。”刘大妈放低声音,很神秘,“我听说她会下蛊。”
王大婶惊愕:“下什么?”
“下蛊。”
旁边有人不信,哈哈一声,差点惊醒手里抱着的小孙子,连忙轻拍几下:“胡扯吧这是,什么年代了,火箭都上月球还下蛊?”
“她家亲戚亲口说的,说她们家因为给人下蛊还遭了报应。”
朱老太家那个在太平间收尸的房客,有个远房表哥。他人还怪可怜的嘞,从老家过来打工,路上被人偷了钱包,没钱去住旅馆,只能睡天桥下。这不,还被一群抢地盘的流浪汉打了,鼻青脸肿的。
昨天晚上,那个鼻青脸肿的远房表哥就在这个街头等他表妹,看能不能借点钱回老家。热心的刘大妈还给了他一个苹果充饥。
包子铺里几个出来买早餐的大妈也在说这事儿。
“太平间收尸的那个温小姐知道吧?”还有更重磅的,“她弟弟是杀人犯。”
常年窝在这一亩三分地里的主妇婆婆大叔大爷们哪里听过这么骇人的事,都露出吓了一大跳的表情。
“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她弟弟都死在牢里了。”
“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好几年了吧。”
“……”
传着传着,版本就有点变了。
口口相传嘛,传的人总会适当地艺术加工一下。
下面是傍晚时分,路边卖毛鸡蛋摊子上的版本。
“怪不得朱婆婆家那个房客不爱说话,听说她弟弟杀人了,被判了死刑,执行了枪决。”
“这么吓人?枪决啊,那得是多丧心病狂的罪犯。”
“对啊,她妈接受不了,也自杀了。”
“天啊!”
几个大爷大妈们说得正起劲。
突然传来一声吼——
“喂!”
是兰英理发店家那个不找工作天天窝家里画画的小女儿,穿着拖鞋,凶巴巴地叉着腰:“造谣多少钱一斤啊,你们搁这搞批发呢。”
她手里拿着根巨长的麻花,要用麻花打人的样子,好可怕嘞。
“我们可没造谣,这些都是朱老太家房客的亲戚亲口说的。”
倒也不是这些街坊有多大的恶意,他们就是闲在家里,生活无聊,需要调剂,又不愿意说自己家里的鸡飞狗跳,所以就热衷说别人家的离奇曲折。
杨熙宁哼哼:“你们还没造谣?前一阵你们不是还说谢老板被富婆包养了吗?这么快就忘了?”
几人不占理,面面相觑,都不说话,毕竟背后说别人家的闲话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杨熙宁从小横到大,可不怕这群嘴碎的邻居,谁还不知道谁家那点事儿:“实在太闲就回家给你们的大龄儿子找媳妇,不然就去催生,催不动自己生也行啊,找点事儿干。”
家里三十六还没娶上媳妇的刘大爷:“……”
儿媳妇死活不肯生孩子的王大姐:“……”
四五十了意外怀孕,老脸挂不住偷偷流产的张大姐:“……”
荷塘街有秘密吗?
没有。杨熙宁她妈也是街头情报组的。
说闲话的众人各自顶着五颜六色的脸散了。
杨熙宁回头,走到拐口:“你别听她们乱说,我去割阑尾的时候,她们还说我得了痔疮呢。”
还有更离谱的,她画主角亲亲的时候被她弟看到,现在荷塘街的街坊都以为她在从事有颜色的漫画事业。
温长龄道谢:“谢谢。”
杨熙宁挠挠头:“之前不是剪坏了你的头发嘛,帮你说两句也是应该的。”她把她的大麻花从中间折断,裹着包装纸递过去,“吃不?很脆的。”
温长龄接了:“谢谢。”
杨熙宁觉得温长龄是好人。
为什么这么说?她的漫画根本无人问津,她有段时间就摆烂,断更。有一次在米粉店,从来没跟她说过话的温长龄走过来,跟她说了第一句话:“你画得很好。”
这句话杨熙宁能记一辈子。
朱婆婆回老家了。
温长龄跟着画兔子的灯笼绕了好几圈才回家。天黑了,吵吵闹闹的荷塘街才稍微安静下来。很远就看见曾志利守在朱婆婆家门口,温长龄并不意外。曾志利这种人,不铲除干净,他就会一直赖着你。
偶尔有人看向这边。
温长龄走上前,平静自若:“钱花完了?”
曾志利这两天应该过得很惨,脸上全是伤,眼睛肿得不能看,他非常迫切:“给我三十万,我拿了钱以后再也不来。”
假的。
给了他,他只会更加贪心,无底洞怎么可能填得满。
“我家里的事都是你散布的吧。”
他还是这么下作。
“这才哪到哪,光你弟那事儿,搭台子唱出戏都唱不完。”曾志利没有时间跟她慢慢磨,“你要是还想安生地在这里住下去,就把钱给够了,你就当花钱买清净,我拿了钱就消失。不然不止你住的地方,你工作的地方我也会去搭台子唱戏。反正我这辈子已经被你毁了,就算死,我也要拉你垫背。”
没有钱,他会被打死。
要不是那笔和解金,他根本不会去地下赌场,不会欠一屁股债。他死之前,一定要拉上温长龄。
温长龄还是那句:“我没有钱。”
曾志利表情愈发阴狠,磨牙切齿的样子像要同归于尽:“让你那个律师男朋友给,他开那么好的车,不缺那点钱。”
律师男朋友指的是谢商。
谢商也被曾志利赖上了。
谢商把温长龄从警局保出来的那个晚上,给她发过微信,他说:如果那人再来找你,我可以帮你。
“好。”
温长龄答应得太爽快,曾志利倒是愣了一下。她打开门,曾志利只犹豫了几秒,就跟着她进去了。
只要能拿到钱,火坑曾志利也会跳。
温长龄把他带到了后院,再去了一趟房间:“你在这里等,我去找他拿钱。”
然后她从后门出去,从外面落上锁,去了如意当铺。
当铺的门没关,她从外面敲门。
“进来。”
温长龄走到院子里。
谢商像是在乘凉,或者在赏月,他悠闲地坐在藤编的椅子上,手里有书,旁边沏了一壶茶。
他在看道德经。
“这么晚有事吗?”
温长龄走到他面前:“我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她把银行卡放在茶壶边上,道明她的来意,“这里面是我所有的积蓄,我可以用这些钱典当一件事吗?”
谢商放下书:“可是温小姐,我不缺钱。”
懒得分章哈。晚上八点左右还有一更。活动和踩楼帖子都在评论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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