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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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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网址:xs“此话怎讲?莫非天子会网开一面?”

  “想多了,天子必杀全大人,唯一的解法,就是谢先生帮一帮你。”

  “可她不是不会去丰都吗?”

  “丰都大概率是不会去的,但不代表全大人就只有死路一条,要知道一件事,解铃还须系铃人呐.”

  庄墨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拿起自家的陶瓷碗,起身便回去了。

  只剩下全少泽若有所思。

  回去之后,关上门,庄俨凑了过来。

  “爹,你跟那位丰都来的贵人说了什么?”

  “贵人?他现在的处境可算不上什么贵人,只是一个将死的可怜人罢了”

  “啊?他就快要死了吗?”

  “理论上来说是的,不过也未必,你怜姨这个人,我是了解的,说不定到时候还有些许变数不成,不过这和咱们没关系,且看着就是。”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全少泽在跟庄墨陈谈过之后,似乎更加坚定了心中想法。

  他本来待在这里,是抱着几分侥幸,几分执着几分小心思。

  但现在经过庄墨陈指点后,他的所有幻想都消失了。

  他以为自己做好小宁县各地的记录,就能让乾帝看到他的苦劳,然后网开一面?

  不可能!

  他以为自己在谢宅门口等着,让自己变得狼狈不堪,就能感动谢怜?

  更不可能!

  他感觉死亡正在接近,但他不想死,谁又想死呢?

  所以此刻的他,放弃了一切幻想,什么为天子寻仙,一边去吧!

  他不想死,他想活,天底下能救他的人,只在眼前。

  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全少泽如此的坚定,出乎了很多人的预料。

  至少那四个侍卫,就表现的有些不耐烦。

  他们酒足饭饱后,也来到谢宅门口等候,心里想着,万一仙人这个时候开门呢?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深夜。

  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里面说不定早就人去楼空了!”

  他们摇了摇头,这次没有太多犹豫,直接就走人了。

  之后,又是三天过去。

  这四人来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

  看着越来越消瘦和狼狈的全少泽,他们眼中甚至出现了嘲讽之色。

  “全大人不会以为仙人愿意见你吗?”

  “就是等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开门的!”

  “什么狗屁仙人,大概率已经不在这里了!”

  几人带着酒意,说了些胡话,摇摇晃晃的就走了。

  但无论他们说什么,都影响不到全少泽丝毫。

  他眼中遍布血丝,死死的盯住了眼前的院落。

  又是数日过去,侍卫们几乎已经不来了,他们对于见到仙人这件事情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有一种自暴自弃的感觉。

  “请不到仙人回去,陛下必杀我们,既然如此,何不最后享受人生?”

  有一人连谢怜也恨上了。

  “狗屎仙人,不知好歹,宁肯写春联救乡下的那些泥腿子,也不救救我们!”

  几人整日大醉,全无先前刚入城时候的半点英武气。

  这一日。

  谢宅的门户依旧紧闭。

  除了在门口待着,满身尘土,胡子拉碴,宛如乞丐一般的全少泽外,就只有几个县衙的人还在候着。

  他们主要是担心全少泽死在这里,所以得看着点,时不时的送点吃的,送点水什么的。

  此时正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

  他们并不知道的是,此刻谢宅之中,正传来一阵大笑声。

  “成了!”

  谢怜终于放下了画笔,看向眼前的画卷,眼里有着一抹浓郁的喜色。

  为了这副《金乌图》,她也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思。

  好不容易把《清羽杂记》上教导的那些东西全部揉碎了,掰烂了了,嚼烂了,才终于走上正轨.

  但饶是如此,也经历将近两个月的努力,才终于画出这幅画。

  画卷足有丈许长,整体的看去,第一眼看到的绝对不是占据大篇幅的扶桑树,而是站在扶桑树上的金乌。

  金羽,三足,昂然矗立,眼眸之中散发着桀骜之色。

  任凭是谁,去看向金乌的眼睛,都会有一种被“刺”到的感觉,然后紧接着涌上来的,便是一股子寒意。

  这说明《金乌图》的意境已经完整了。

  但要说具备“神意”,却还是差不少。

  按照清羽道人在笔记之中的说法,要想画出神意来,可不是闭门造车就可以的,而是要走遍天下,寻找机缘,一朝顿悟,便可成功。

  对此,谢怜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因为她有青铜鼎在手,最难的一关,或许反而要简单的多。

  她无论怎么看《金乌图》,都只觉得欢喜。

  这已经是她目前所能达到的巅峰水平了。

  即便是再给她一年去作画,她也很难再画出这样一副完美的作品。

  “终于大功告成了,拿去给庄先生看看!”

  谢怜自己端详了一阵,心中的喜悦愈发强烈,她打算去找庄墨陈。

  庄先生肯定也会被这幅画吓上一大跳的吧?

  真期待他那精彩的表情

  谢怜匆匆将画卷起,就要朝着门外走去。

  作画的时间是飞快的,让他忘却了时间的流逝,按照他的感觉,自己好像只是经历了一瞬间,但实际上已经过去了快十天。

  早在她清醒的时候,老槐树就已经在缓慢的收回雾气了。

  只是谢怜心思全在画上,没有发现。

  而门外的衙门中人,则是只顾着打哈欠,犯困,看都没看,至于全少泽嘛,却是已经疲惫到虚脱,哪还有抬头的力气?

  于是当院门突兀打开的时候,众人被吓了一跳。

  尤其是全少泽,更是直接呆滞住了,张开嘴巴,呆呆的看向谢怜。

  “什么情况?”

  谢怜眉头微微皱起,家门口怎么待了这么多人?尤其是眼前这一位,怎么有点眼熟

  她看着蓬头垢面的全少泽,有些不太敢确定的问道。

  “你是..那位监斩官?”。

  谢怜虽然不知道全少泽的名字,但却还深深的记着他。

  哪怕此刻的他的情况不是太好,但还是能够一眼认出。

  原因很简单,谢怜刚穿越到这个世界,几乎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全少泽。

  他们是什么交情?

  是正儿八经的“刎颈之交”。

  砍过脑袋的交情还真是世所罕见

  “谢,谢娘娘,还记得我。”

  全少泽手撑着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因为实在是太过于虚弱,竟然无法做到。

  谢怜也不嫌弃他身上满是尘土,搭了一把手将他扶了起来。

  “谁会忘记下令砍自己脑袋的那个人呢?话说这位大人,不应该在丰都当值吗?怎么会来到这里.算了,还是进来再说吧。

  谢怜拉着全少泽,进了院子,关上了院门。

  这一幕,让衙门里的众人为之一震。

  “谢娘娘开门啦!”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然后紧接着所有人都狂奔了起来。

  一路风驰电掣,惊动了不少人。

  路边,四个侍卫醉眼朦胧,勾肩搭的走着。

  忽然之间,就看到了这群人如风一般的掠过。

  “谢娘娘开门啦!”

  “谢娘娘出来了!”

  嘴上还不断的喊着这样的话。

  他们为之一凛,拦住了其中一人问道。

  “你说什么?”

  “谢娘娘刚刚打开了门,还亲手扶着全大人进去了!”

  衙门中人自然见过这四个侍卫,知道他们是和全少泽一起来的,见其问起,也没有什么,直接就回答了。

  “我还要去报告县令老爷,先走了!”

  说完后,又急匆匆的跑走了。

  只剩下四人愣在原地。

  忽然之间一阵风吹过,吹的四人身躯一颤,醉意十分去了七分。

  “不好!”

  他们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忙连滚带爬的朝着谢宅跑去。

  这怎么可能呢?

  不是说仙人很不好打交道的吗?

  连陛下的旨意都不在乎,怎么就为全少泽开门了呢?

  强烈的急迫感和悔恨之意,迅速弥漫了四人的内心。

  等到他们赶到谢宅的时候,只看到了紧闭的院门。

  刹那间,心都凉了半截。

  过了片刻,娄县令一众人闻讯赶来。

  “全大人呢?”

  “已经进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功夫不负有心人啊,只要能见到谢娘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娄县令喃喃自语,为全少泽感到高兴.

  好好的一个侍中大人,这些天硬是把自己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看的他也有几分怜悯。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已经知道了全少泽在丰都的真正处境。

  谢怜打开的不仅仅是一扇门,更是全少泽唯一的生机。

  院子里,谢怜扶着全少泽坐下。

  之后又取来了一盆清水,想要让他洗一洗。

  但全少泽竟然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

  虚弱无比的说道。

  “在下全少泽,让谢娘娘见笑了。”

  谢怜皱眉问道。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到全少泽出现在门外,她立即意识到,自己闭关的这些日子,肯定又出了大事。

  全少泽喘息一阵,将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断断续续的说了出来。

  谢怜听完,顿时恍然。

  “原来是乾帝寻仙之心还不死,竟然派出了你前来,没想到误打误撞,还真找到了我..”

  这件事并不难理解,谢怜听全少泽说了一半,大概就已经知道了全貌.

  眉头顿时皱起。

  提起乾帝,她的心情就不会太好。

  毕竟在谢怜的印象之中,这一位可是个实打实的暴君,她一个穿越者什么都没干,刚睁开眼就挨了这一刀,这叫什么事?

  虽然说现在时过境迁,但那种生死之间大恐怖的感觉,谢怜仍然没有忘记。

  后来听说乾帝改过自新,放归道人的消息后,谢怜还是比较满意的.

  虽然她知道乾帝那么做,是为了讨好“仙人”,但就事论事而言,肯定还是好事一桩。

  可听了全少泽的描述,才知道乾帝的耐心耗尽,旧病又复发了。

  “不瞒谢娘娘,陛下现在喜怒无常,每天都会找由头杀人.全某在丰都朝不保夕,每日上朝都要跟家人生死诀别,那样的日子实在是过于煎熬,这才找了个机会,来到小宁县清净几日,却没想,竟然遇到了谢娘娘。”

  全少泽摇了摇头,苦笑说道。

  造化弄人这四个字,在他身上真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因为谢怜而平步青云,但也因为谢怜处境艰难。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想要出来过几天舒坦日子,可没想到,又遇到了谢怜。

  机遇和风险,再次摆在了他的面前。

  这个局面,和她当初经历的又有什么不同呢?

  但乾帝却和当初相比变得不同了,更加没有耐心,更加残暴,这一次的乾帝,面对没有请回仙人的他,还会放下屠刀吗?

  “确实苦了全大人了,谢某深感惭愧。”

  谢怜沉默了片刻,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从未想过,自己那一日拍拍屁股,潇洒的离开丰都,竟然会把全少泽推入火坑。

  可那又并非她的本意。

  思忖了片刻,谢怜一伸手,从老槐树上取下一葫芦百草酿,然后倒了一杯出来。

  “先喝一杯酒吧!”

  “喝酒?”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对于全大人的遭遇,谢某深感歉意,薄酒一杯,还请饮下。”

  全少泽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杯酒。

  并不清澈,反而显得有些暗沉,但一股浓郁的药香,却从酒水之中弥漫了出来。

  别说是喝了,光是闻到这一股香气,他这虚弱的身子,都感觉恢复了不少气力。

  “这杯酒莫非是传说中的仙酒?”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放出卑微的光芒来。

  若是将这一杯酒献给陛下,即便是带不回仙人,或许自己也能交差

  这个念头刚一产生,就如同野草一般在心中滋长.

  但就在此时,却听到谢怜的声音平静的响起。

  “这杯酒是给全大人的,非是他人所能享受,全大人明白吗?”

  她一眼就看出了全少泽的心中所想。

  乾帝也配?

  百草酿并不珍贵,她并不怎么当一回事,如果她想要,丹霞山能送来一马车,但凭什么送给乾帝?

  她和乾帝之间又没什么干系,对于此等暴君,谢怜半点好感也无。

  但全少泽却是配得上这杯酒的,不仅仅是因为他现在很可怜,更是因为二人之间的缘分。

  虽是无意,但他们确实产生了一些因果。

  “全某明白。”

  全少泽心中叹息,陛下啊陛下,您苦苦要寻仙,却不知在仙人眼里,连喝一杯酒的资格也没有

  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庄墨陈那一日喝的百草酿,乃是丹阳子刻意拿出的加料版,所以一喝下去,便直接醉了。

  但全少泽此刻却还好,醉意只涌上来了四五分,酒水之中的药力,全部弥漫到身体各处。

  虚弱的身躯,在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就恢复了活力。

  全少泽心中惊叹,他感觉自己好像年轻了十岁一般.

  这就是仙人么

  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让他再也坐不住了,连忙起身拜下。

  “全少泽多谢仙女娘娘!”

  谢怜摇了摇头,淡淡说道。

  “不必言谢,你我之间虽是无意,但却因果纠缠,这一杯酒,不过是偿还部分因果而已。”

  全少泽点了点头,但还是没有起身,而是直接跪在地上。

  “仙女娘娘赐予仙酒,已是全某天大的幸运,本不该过多要求,但此次实在是危在旦夕,若全某请不到先生回去,陛下必然杀我.全某斗胆,请指出一条求生之路!”

  说话间,竟然砰砰砰的磕起头来。

  “先起来说话。”

  谢怜做了个轻抬的动作,一股柔和的力量将全少泽托起.

  “谢某问你,天子最近又杀了很多人么?”

  “很多很多人,几乎人人自危。”

  全少泽回答道。

  他不明白谢怜为什么会有此疑问.

  谢怜沉吟少许后,缓缓开口

  “谢某不喜欢绕弯子,实话告诉你,我不会随你去丰都,更无半点和天子见面的想法。”

  全少泽早已知道这个结果,丝毫也不纠缠,只是继续求救。

  他也不想别的,什么升官发财,什么功名利禄,都不如活着。

  能救他的人,只有谢怜了。

  他并不知道,此刻的谢怜心中,已经生出了几分怒意.

  自己刚穿越的时候就和乾帝结下了梁子,本以为一切都过去了,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又以另一种方式,招惹到了谢怜。

  虽然这也未必是乾帝的本意,但谢怜管他什么?

  “不给你一点教训,还没完没了了!”

  谢怜眼中闪过一抹冷色。

  身为天子,就可以滥杀无辜,草菅人命吗?

  小宁县避过灾劫,本是喜事一桩,但身为天子却根本不在意,反而将此事往寻仙事上引。

  这是得了失心疯,还是丧心病狂了?

  身为人君,却没有半点人君之像!

  不给他点教训,只怕是还会贼心不死。

  她决定给乾帝一个毕生难忘的警告。

  一念至此,谢怜取过刚刚倒出一杯百草酿的葫芦,交给了全少泽。

  “你将这个,拿回去带给天子。”

  全少泽大喜,如果能够拿回这么多的仙酒,他说不定还真能保得住性命。

  然而还不等他表达谢意,就听到谢怜略显冷漠的话语在耳畔响起。

  “先别急着高兴,此事未必就如你所想。”

  “全大人,谢某有几句话要你带回去,送给天子。”

  “记好了”

  全少泽刚听到第一句,便浑身一颤,眼睛瞪大,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等到谢怜一番话说完后,已经是两股战战,浑身湿透。

  这些话,是能说的吗?

  他几乎窒息,怀抱着的葫芦,仿佛有千斤重。

  与此同时,心里也产生了明悟,这一葫芦酒,绝不是乾帝能够沾染的,多半又是一个有缘无分的结果

  “记住了,要将谢某的话带到。”

  全少泽迷迷糊糊的回应了一句,飘飘忽忽的往外走去,感觉脚底下像是踩着棉花一般,深一脚浅一脚的,谢怜所说的那几句话,反反复复在他脑海中回荡。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陛下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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