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舅大,陈海方在这里有绝对的话语权,他说的话便是陈氏也得放在心上仔细想。
但总有人认为自己不同,“他舅你说的什么话,我孙子当然不是崇霖的儿子,我又什么时候要崇霖养了?
不过是孩子们想叔叔了去看看,你问问崇霖媳妇是不是?”
赵荷花看向孟娇娇,又抬手指着自家两个孙子问她,“崇霖媳妇你当着你舅舅的面把话说清楚,我哪句话要你要了?
说到底不过是我们家条件就这样,那也是穷的没办法了想你伸手拉拔一把,给两个孩子在府城找个出路,又不是白吃白喝你家的,两个孩子都大了能做不少活计。
都是亲里亲戚的,难道你们发达了富贵了就真的不认穷亲戚了。
实话说吧今儿我们来也是想求你给条活路,算我当姑姑的求你了,你就行行好帮帮你哥他们。”
赵荷花是破罐子破摔了,她今天来就没想过白来,反正已经是撕破脸的,这次都捞不着好处以后还能指望?
无论如何今天必须要给她个说法,她不是田地多吗,随便给他们几亩也成。
两个孩子被这番阵势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咬牙无声流泪,看着着实可怜得很。
孩子可怜是她造成的?是她的孩子?
真要是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态度,不该是她这样以所谓亲情的名义逼迫她答应。
“姑姑。”
孟娇娇刚一出声就被陈海方打断,“崇霖媳妇你不用搭理他们,今儿我就在这儿立着,谁要逼你先过了我这关,我看看谁这么不要脸。”
他这与指着赵荷花的鼻子骂不要脸没有任何区别,刺激得赵荷花腿一软就坐在地上哭骂。
“陈海方你不要脸,你一个外戚凭什么到我们赵家来指手画脚,崇霖是我亲亲的侄儿,他今儿就是在这儿也不可能不管她亲亲的姑姑。
陈氏你说句公道话,这么多年我对你家这几个儿女什么时候不是当亲生的对待,就是崇霖小时候调皮发浑你们要打,哪次不是我拦着护着?
他长大了出息了不管他姑姑,就是不孝没良心。”
陈氏气得破口大骂,“你放屁,我家老二向来都是最孝顺的。
前些年年节上去你家东西没少拿没少孝顺你,但你当姑姑的是怎么做的?有时候连口饭都不留,你还敢说你对他好?我呸!”
到这时候都不顾及脸面了嗓门自然也压不住,孟娇娇是最不爱看这样丢人现眼的场面。
在舅舅又要开口的时候出声拦下,“舅舅,娘,让我说几句。”
陈海方叫住妹妹,“行了,让崇霖媳妇来说。”
孟娇娇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淡然自若,还让何婆子把吃得差不多的茶果点心收拾了换上新的。
“姑姑起来坐着缓缓,娘,舅舅,你们也坐。
没必要闹成这样让外人看了笑话去,其实今日你们不来我也是要着人去请你们来的。”
她语气平缓甚至还挂着笑模样,仿佛刚才那一场闹剧根本不存在。
众人看着她这副姿态都摸不清她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陈海方生怕她年纪轻不经事被骗,陈氏当然不想自家吃亏,小姑子哪有儿子亲?
赵荷花是领教过的,她不认为孟娇娇会有好话,但还是在儿媳的搀扶下起来,万家其他人都不说话,来的时候就商量好一切都由赵荷花来说。
从闹起来就没有再说过话的柳家和姨母一家暗暗打眼色,万幸他们还什么都没说,得罪人也不是他们得罪,真有好处肯定也不可能少了他们。
赵敏慧几次要说话都被丈夫阻止,只能护着几个孩子怕万一闹起来误伤。
孟娇娇让孔氏去隔壁家里拿来事先准备好的做工合约,“你们都看看,如果愿意的话就亲自按手印,不愿意就请出了这个门别再说什么赵崇霖没良心的话。
亲戚归亲戚,生意归生意,丑话我现在就当着大家的面说了。
亲戚之间互相拉拔是肯定的,拉了,起了,皆大欢喜。
不欢喜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日后我们也还是亲戚。
林州,来读一下。”
赵崇良在自己小厮开始读合约之前忍不住出声,“从小到大我都没吃到过姑姑一颗糖。”
他声音不大像是嘟囔,说出来满腔的委屈。
肩上搭上来一只手,他扭头看到嫂子对他笑,那点子委屈立马就烟消云散。
“你也坐。”
孟娇娇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的空凳子上,再示意林州可以开始了。
合约的条款并不多,每一条对双方的利弊都表达得很清楚。
听到没达到要求会扣工钱,做错而导致损失的情况不仅不给工钱还要辞退这一条时赵荷花突然跳起来,“凭什么平白给你做工?你怎么不直接抢钱算了,地主老财都没这么能算计,果然无商不奸。”
陈海方冷嗤,“你怎么不反驳那做得好的有奖?爱做不做。”
赵荷花被嗤得面红耳赤讪讪地反驳,“她给出的条件这么苛刻,那跟去别处做工有什么区别,平白让她使唤了。”
“嘁!别处要你才成,那好吃懒做扶不上墙的到哪都吃不上饭。”
陈海方说话的时候轻蔑地瞄了两眼万家父子三人,老万倒是个能干能吃苦的人,奈何娶了个只知道溺爱儿子的女人,两个儿子完全就是被赵荷花给惯得烂泥扶不上墙的,就那俩孙子也被她养得不像话。
那要是他的儿子孙子,他不一天打三道,打死了眼不见为净。
孟娇娇是看出来了,赵崇霖那个爆脾气就是从根儿上来的,像婆母也像舅舅。
倒是姨母,看着不像个说话犀利的性子,沉得住气。
等林州读完之后孟娇娇又接着说道:“船上缺人,跑船定然辛苦危险也大,不过相应的工钱也高。
又因为危险大还有另一份合约,若是考虑好想去再说。
府城工坊里也有位置,进工坊好好干养家不成问题。
县城郊外有个种茶的山头,那处此时正好缺人。”
她突然看向舅舅,“舅舅,我想跟您讨大表兄,听娘说表兄读过几年书如今在镇上给人做账房先生?
正好,府城里新开的铺子缺个管事的。”
本来这话孟娇娇是可以私下里再跟舅舅说,但她就是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就是让他们知道她的区别对待。
他们想被区别对待,那就要看看自身有没有资本了。
不是不帮,都是相互的。
管事的三个字刺激得赵荷花眼睛都红了,她眼珠子一转想到个主意,“柳枝村那三十亩地的租子给了族里但地还是你的吧?
这样,你哥专门给你守着那三十亩地,到了时间帮你收租子,你就给他按个小管事的工钱给。”
凭什么陈家的儿子就能当大铺子的管事,她家儿子只能去做苦力?
孟娇娇看着她宛然一笑,“不行!”
“凭什么不行!”
“就凭大表哥是账房先生会认字算账看契书,您家我表哥不行。”
想拿根本没有的情分逼迫她,她不听。
被再三提出来说的万家兄弟脸上也挂不住,拉住还要说话的母亲。
“我们回去吧,在家种地挺好,饿不死。”
万姑父已经起身往门口走,“还嫌不够丢人的,以后你这娘家的门我们是进不起了,还不走!”
赵荷花被两个儿子架着离开,两个儿媳也赶紧拉着孩子跟上
陈氏根本也没想留他们,要是他们客客气气的说话就罢了,但他们一来就蹬鼻子上脸实在太过分。
她给大儿子使了眼色,赵崇祥一脸为难地跟上去送。
他也觉得姑姑这事做得不对,但姑姑毕竟是他们姑姑。
两头都是亲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还是先让姑姑冷静冷静,等过段时间他再去跟姑姑好好说说,去茶山干活其实挺好的,正好姑父表弟他们都是做惯了地里活的,顺手。
不理事的人走了,院子里顿时就清静下来,也终于有了笑声。
柳氏的母亲呵呵笑着问孟娇娇,“老二媳妇啊,我们都是乡下人没见识,你说的那些我们也不懂,但我们是实在亲戚你肯定不会害我们。
你就直接说,能有什么活让他们干,他们直接去干就成,只要每年挣的银钱比在地里刨食来得好我们就都干。
你就给我们指条明路,我们都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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