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楚客愣了愣。
从韦挺的话里听出深冷的寒意。
但与此同时,一股报复的满足感,瞬间从心中蔓延开来。
“哈哈哈!好!”
他端起酒杯,猛地灌了一杯烈酒。
再次望向房赢时,目光已充满了浓浓的嘲讽。
……
不远处。
房赢完全没注意到他,精力全都放在了对面。
一众贵族小姐中。
王有容安静的坐在其中。
她今天穿的一袭白色纱裙,腰间是水蓝丝软烟罗的蝴蝶结,墨色的秀发轻挽,斜插着一支雅灵簪。
肌肤晶莹如玉,容颜美丽清纯,巧目倩兮,美目盼兮。
这般姿色。
放在一众贵族小姐之中,宛如鹤立鸡群,将莺莺燕燕全都压了下去。
或许感受到了什么,王有容不经意的抬头,正好与房赢的目光隔空碰撞。
只见房赢目光放肆,慵懒的举了举酒杯,用嘴型无声的说:“干杯……”
容妹妹小脸红了下,正欲回应,恰好有舞姬扭动着经过。
房赢眼神一下变了。
直勾勾盯着舞女性感的舞姿,目光随着对方妖娆的身子移动。
王有容气的腮帮子鼓鼓的,生气的瞪着房赢,心中暗骂:“呸!登徒子!”
啪啪啪——
主座上,魏王李泰拍了拍手,叫停歌舞音乐,举杯说道:
“今日,承蒙诸位赏脸,参加小王酒宴,来来来,某敬大家一杯!”
众宾客顿时笑了:“魏王殿下客气了。”
说罢,纷纷举杯,与魏王共饮。
李泰放下杯子,笑着环顾四周:
“即是酒宴,当然少不了诗词佐酒,谁能赋诗一首,为大家助兴?”
话音落下。
场面为之一静。
几乎所有的人,都眼巴巴的看向房赢。
....意思很显然,名满长安的房二郎在侧,他不开头,谁会傻乎乎的去作诗?
见习情形。
李泰微微一笑,转头望向房赢:“二郎啊,不如你先打个样?”
唉…
房赢轻叹一声。
恋恋不舍的放在酒杯。
...说实话,本着白嫖的精神,他已站在山峰之巅,无需用诗词来证明什么。
故而兴趣缺缺。
就在这时。
座下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某来作诗!”
众人齐刷刷扭头望去,却见有一人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杜楚客!”
“他凑什么热闹?”
“房遗爱在场,他还想拔头筹,不是自取屈辱吗?”
众宾客心中不解。
旁边,韦挺脸色一僵,急忙笑着拉他:“杜兄,不着急,你先坐下……”
“坐什么坐!”
杜楚客直接甩开对方。
只见他脸色通红,嘴里喷着酒气,显然是喝大了:
“呵呵,不就是作诗吗?这世上莫非没房遗爱就不行了?都不来我来!”
....嘿,瞌睡有人送枕头了,正好落个清闲...房赢一乐,没事人似得端起酒杯,笑看风云。
李泰抚掌笑道:“好!山宾出身京兆杜氏,少崇奇节,颇有才名,正好给吾等开开眼界。”
“哈哈哈哈……”
被魏王恭维,杜楚客得意的大笑。
他扫了眼退去的舞姬,色迷迷的说道:“今日,吾观魏王府舞伎身姿曼妙,便以此赋诗一首……”
“今日昨日都是日,日日不同有相似,生而不解人间情,日后方知极乐事!”
空气一片寂静。
片刻之后,嗡的一声炸开了锅。
众宾客纷纷哈哈大笑。
反观那些千金小姐,则满脸羞红,又恼又怒盯着杜楚客,美眸喷火。
显然。
这是一手艳诗。
别的不提,就那日日日个没完,黄花闺女也知道咋回事。
“这不争气的东西!”
李泰心中暗骂,脸上强行堆笑。
...如果是私下小聚,夫妻闺中,这诗没毛病,相反还能增加情趣。
可放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显得不可时宜了。
杜楚客就没分清大小王。
见众宾客大笑,于是兴致更加高昂,晃着身子大声道:
“诸位,某这诗好不好?”
“好!好得很哩!”
众人更加兴奋了,桌子拍得砰砰响。
“好了好了....”
李泰急忙摆手制止。
待笑声间歇,他求助般再次看向房赢:“二郎啊,你怎么说?”
“咳咳....既然魏王殿下询问,我就简单说两句吧……”
众目睽睽下,房赢面色一正,环首四周道:
“我们平日里谈诗作赋,引领大唐文风方向,也算是文艺工作者了……”
“咱们广大文艺工作者啊,要把崇德尚艺,作为一生的功课。”
“把为人、做事、从艺统一起来,加强思想积累、知识储备、艺术训练,提高学养、涵养、修养、努力追求真才学、好德行、高品位,做到德艺双馨……”
…他说的什么啊?
听着房赢激情发言,众多才子小姐面面相觑。
只不过,听着这陌生的词调,为何有种不觉明厉的感觉?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只见房赢胳膊肘拄着桌几,有力的一挥手:
“我们要自觉抵制不分是非、颠倒黑白的错误倾向,自觉摈弃低俗、庸俗、媚俗的低级趣味。”
“自觉反对拜金主义、享乐主义、极端个人主义的腐朽思想……”
“为把大唐文学界,打造成健康、优雅的舒适圈,而努力奋斗,砥砺前行!”
“谢谢大家!”
……
场面一片安静。
众人睁大着眼睛,都被房赢给震住了。
....字还是那个字,词还是那个词,但组合到一起,就给人一种官气十足的感觉。
别的倒是没听懂,但是有一件事懂了……
他在批评杜楚客!
“房遗爱!你奶奶个腿!”
杜楚客气的脸都绿了,后槽牙快咬碎了。
面对魔法攻击,他没有纲子的能耐逆流而行,现场砸挂,只能无能狂怒。
“真是个坏人....”
王有容端起酒杯,低头吃酒,掩饰嘴角笑意。
....房赢私下是个什么东西,她太知道了…别看现在房赢大义凛然的样子,其实一肚子牛奶豆浆。
一片寂静中。
房赢站起来,笑吟吟的扭头道:“魏王殿下,我酒水吃多了,先出去一下,你们继续。”
李泰急忙阻止:“二郎且慢!”
很明显,他已经看出房赢兴致缺缺,想找借口离席。
房赢苦着脸低声道:“魏王殿下,实在憋不住了啊。”
李泰忙笑着说:“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作首诗再走。”
“唉,好吧。”
房赢一脸无奈。
顺手抄起纸笔,龙飞凤舞的写了几句,然后拱手道:
“殿下,我去去就来。”
说罢,拎着袍子就往外跑。
“速速拿来!”
李泰急忙叫人将纸取来,展开一看,眉头皱起:
“这是什么鬼画符……”
可当他辨清纸上内容,猛地双目圆睁,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昨夜星辰昨夜风,”
“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
“心有灵犀一点通!”
咔嚓——
全场震撼。
众宾客惊讶的张大嘴巴。
那些贵妇小姐们,更是美目涟涟,一颗芳心仿佛被重重的撞击。
显然,这是首情诗。
且辞藻神情,用意深远,比起杜楚客的日日日,不知要高明多少倍!
女眷中。
王有容轻咬红唇,呼吸急促。
那个坏坏的家伙,明明是个登徒子,偏偏能写出这样深情的诗句来扰乱人的心扉。
趁着无人察觉。
王有容悄悄的离席,走了出去。
庭院的百花花丛中,房赢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缓缓转身,含笑的目光望向王有容:
“我就知道,你也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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