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二中的报告会结束之后，陆景瑶答应了学校的要求，给复读班的“尖子生”辅导功课。
她从京城给弟弟带回来的参考书，成了公开的教材，每天都抄写在黑板上，让大家公开学习。
夏月等人如获至宝，也惹得其他几个复读班纷纷过来争抢。
而在这个过程中，李野的八人小团体，自然被排除在外。
胡曼等人只是跟往常一样去教室听老师上课，教室里挤满了三个复读班的人，她们几个隐隐的被挡在了外面。然后都气呼呼的回来了。
李野淡淡的道：“不让你们进教室，那不是正好吗？以后就别过去找不自在了，全天在二粮店上自习就好。”
胡曼气恼的道：“我们也不是要过去学习她们，我们只是想看看京城的参考书有什么稀奇，跟我们自己找找不同罢了。”
付英杰道：“夏月她们成立了学习小组，现在又有了陆景瑶的帮助，暗自放话要跟我们比一比呢！”
李野道：“京城来的和尚，未必就会念经，除非有高水平的老师，一对一、一对二的辅导夏月她们，要不然她们无论怎么学，都提高不了多少了。”
李野这段时间其实观察过一班的学习水平，可以说他们绝大部分人，都在做一些重复的无用功，注定了只是在原地踏步而已。
现在即使陆景瑶愿意提供帮助，又能帮助几天？又能帮助多少？
跟李野的“小班授课”，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那......好吧！等到我们打败夏月她们的那天，我一定把今天受的气，全都给她还回去。”
“对，我们就是隐藏在黎明之前的刺客，只等高考来临的那一天。”
看着胡曼等人，互相鼓舞互相打气，摆出了“战斗姿态”，李野有些头疼，又有些好笑。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让他感到了真的头疼。
“文乐渝，你真的不跟我回家过年吗？”
文乐渝抬起大眼，看着李野不说话。
“唉~~”
李野叹息一声，再次佩服这小妮子的执拗。
其实柯老师走后，李野已经跟文乐渝商量过多次，等学校放假了，就跟李野回家去住。
但文乐渝一直不同意，表示自己一个人住在学校“能行”。
可学校放假之后，宿舍就没人了呀！除了看门的老头儿，就文乐渝一个人，怎么能行呢？
但无论李野怎么说，文乐渝也只是勉强答应，最多跟李野回家吃顿年夜饭，但绝对不在李野家留宿。
八十年代的男女之防，真的很令李野头疼。
如果文乐渝在李野家留宿了，万一被人恶意造谣，可能用不了几天，大半个清水县城，都能流传李野跟文乐渝的“香艳流言”。
同样的，如果李野在学校只有文乐渝一个人的情况下，也不好砸开男生宿舍的门，近距离的守护她。
黄谣流言，在八十年代就是杀人的刀，令人不齿，又引人兴奋。
听到李野的叹息声，文乐渝沉默几秒，轻声说道：“我想跟你去，但我不能去！会有人说闲话，会拖累了你的。”
李野的心里，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了一下，暖暖的，涩涩的，甜甜的。
两世为人，他已经轻易不会动心，但是此刻，却真的体会到了感动的滋味。
小妮子不愿意跟李野瓜田李下，竟然是考虑了李野的麻烦，而不是首先考虑她自己的名声。
李野道：“但是柯老师走的时候，让我照顾好你，你自己住学校宿舍，万一有个头疼脑热感冒发烧呢？”
文乐渝道：“没事，感冒发烧死不了人，我以前好多次都扛过来了。”
李野又道：“那万一，宿舍里突然有只大老鼠呢？”
文乐渝淡定的道：“我一脚就能踩死它。”
李野再问：“那如果我为了你的安全，守在学校墙外吹冷风呢？”
文乐渝只愣了一秒，就道：“我跟你一起在墙外吹冷风。”
李野一口气憋在了肚子里，感觉自己成了纯爱连续剧中的痴爱男主角。
感动不？
感动。
傻缺不？
有点儿啊！
这点破事儿如果放在后世，那就是百十块钱小旅馆就能解决的事儿，可现在却逼得李野绞尽脑汁。
“铛~”一声锣响。
“汪~”一声狗叫。
“啪~”一块鸡骨头扔在了地上。
“吧唧吧唧~”狗吃了骨头。
“铛~”
“汪~”
“啪~”
李野手里拿着铜锣，脚下半盆吃剩下的鸡骨头，蹲在二粮店的校园里，跟大黄狗玩的不亦乐乎。
他玩的不亦乐乎，别人可就遭罪了。
小仓库里，胡曼等人正拧着眉头跟卷子较劲呢！外面院子里又是锣响又是狗叫的，吵得心烦意乱真想打人。
可是想想李野的武力值，再想想他郑重其事的“抗干扰训练”，众人却没有一个敢挑头的。
最终，胡曼把主意打到了文乐渝的身上。
文乐渝的卷子早就做完了，这会儿正在抄写着一份手稿，看她聚精会神的样子，这抗干扰训练好似对她没什么作用。
“文乐渝，你知道李野在外面干什么吗？”
“不知道。”
“那你不去问问？”
文乐渝扭过头来，问胡曼：“你是做不出题来了吧？”
胡曼讪讪一笑道：“实在做不出来了，你帮帮忙呗！”
文乐渝眯着眼睛看了看胡曼、韩霞等人，享受了一番众女的求助目光，才站起来施施然的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文乐渝刚走出去，胡曼等人就纷纷从自己的凳子上跳起来，凑到门口，把帘子掀开一道小缝偷看。
只见上一刻还冷漠高傲的文乐渝，乖巧的蹲到了李野身边，两手托腮不言不语。
李野问文乐渝：“怎么出来了？”
文乐渝：“我想思考一下，你跟这只狗在玩什么游戏。”
“噗~”
李野笑了一声，道：“我正在做一个全球著名的生物学实验，实验的名字叫——巴浦洛夫的狗。”
“巴浦洛夫的狗？苏鹅那边的实验吗？”
“对，”李野开始给文乐渝科普，当然，是很正经的科普，而不是黄渤在《外星人》中那样的肆意显摆。
“这个实验的名字是巴浦洛夫的狗，但其实可以代用到好多动物身上去，比如我们平时见过的耍猴儿.......”
“翻一个跟头，给它一块苹果，磕一个头给半块地瓜，做一个俯卧撑直接半个西瓜.......用不了多久，一只猴精就练成了。”
李野巴拉巴拉的给大家讲了一番，果然引起了文乐渝的兴趣。
在电视还没有普及的年代，流浪全国的小马戏团很有市场，耍猴儿文乐渝当然见过，那聪明的猴子很是令她惊讶好奇。
现在经过李野这么一说，才知道原来只要自己手里有苹果，也能把一只傻猴子调教成孙悟空。
于是文乐渝拿过了李野手里的铜锣，铛铛铛的敲了起来。
大黄狗非常配合，“汪汪汪”的越叫越响亮，让文乐渝非常兴奋。
当然，汪星人的语言人类也不懂，说不定是在说什么“好愚蠢的两脚生物，我咆哮一声，就能换一块骨头，有本事别停，我把你们的裤衩子都给赢过来。”
文乐渝玩了一会儿，把铜锣还给李野，催促着道：“快，你来教他翻跟头。”
哪知李野却道：“不用，它只要会叫就可以了。”
文乐渝不理解，有些无味的道：“只会叫？那有什么用，哪只狗不会叫呀？”
“有用，非常有用。”
李野伸手指着学校的方向，对文乐渝说道：“从这里，到你住的宿舍，直线距离89米，万一有事，你就算喊破了喉咙，我也未必听得见。”
李野拿起了铜锣，道：“但你只要敲一声铜锣，大黄就会狂叫，然后在二十秒之内，我就能出现在你的面前。”
“.........”
文乐渝呆呆的看着李野，好几秒钟之后才醒悟了过来。
李野费劲吧啦，搞了个什么巴浦洛夫的狗，原来就是想告诉她，只要铜锣一响，他就会出现在自己身边吗？
奇怪吗？
好笑吗？
可是在81年的社会风气环境之下，好似......一点都不奇怪，一点都不好笑。
文乐渝拿过了李野的铜锣，紧紧的抱着，脸色渐渐泛红。
可是李野，却有那么一点点的惭愧。
【唉，我只是用了一个舔狗的低级技能——短信电召，就打动了一个女孩儿的心，是不是有点儿卑鄙啊！】
其实李野也考虑过，过些天直接让文乐渝把大黄牵过去，放哨防身。
但是一个独处异乡的女孩子，是需要一个在危险时刻，一个电话就驾着七彩祥云飞过来的男朋友呢？
还是一条狗？
一条遇到歹人，一棒子就能敲死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