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彪刚上灵车,还没来得及关上车门就又逃了出来。
但我和江六子实在笑不出来。
光天化日之下,女尸尸变,这足以令人胆寒。
这些天,我见江六子急过、愤怒过,但还没见他害怕过。
可此时他即便按着自己的腿,也难以抑制它不停地颤抖。
再看钱大彪,他在看见女尸之后,脸上哪儿还有半分凶相?
不仅如此,我观察到他嘴唇发紫,皮肤发白。
湛青湛青的光头格外显眼,像个发了霉的馒头一样。
我小声对江六子说:
“哥,他的精气被吸走了,估计会落下病根。”
江六子深以为然地回应道:
“如果只是生病,倒还便宜他了。”
其实我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从钱大彪溜上灵车,再到他屁滚尿流地逃下车,总共还不到十秒钟。
这么短的时间,女尸就能把他身上的精气吸成这样。
我实在不敢保证,待会儿换我们上去对付它的时候,会不会连十秒都撑不住。
这时,江六子拍了拍我的后背说:
“想什么呢?差不多该咱们上场了,走!”
我回过神来答应了一声,然后便跟着江六子走向村口。
钱大彪一看见我们,立马像条狗一样,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求救:
“六哥!六哥!救命啊!”
江六子没有理他,眼睛一直盯着灵车里的女尸。
我则开口打发道:
“你要是还想活命,就老实待着,不然谁都救不了你。”
钱大彪转过头看着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一个劲地点头:
“小神仙说的是,小神仙说的是!”
“别叫我小神仙……”我拨开他的手,冷声道:“我是爱插嘴的小批崽子。”
钱大彪闻言,立即慌了神。
他愣了愣,然后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嘴巴:“我有眼无珠!”
“啪!”又是一嘴巴:“我俩眼睛孔是用来擤鼻涕的!”
我没去数他抽了自己多少下,但他脸上总算有了血色。
他要想活命,最好听我的,否则谁也救不了他。
与此同时,肥婆娘沾着满身的尘土,哭哭啼啼地跑去向江六子求救。
她又使出千斤坠,拿相同的招数赖上江六子:
“活神仙!你们才是活神仙!求你救救我,我不想…不想……”
说着说着,肥婆娘的眼睛就往桑树那边瞟了两眼。
突然,她尖叫一声:“啊!!!”
这吓得我和江六子同时抖了个哆嗦。
江六子没好气地问:
“你鬼叫什么?闭上嘴,别一惊一乍的行不行?”
肥婆娘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颤颤巍巍地指着桑树说:
“老…老刘,他…他…他在冲我笑!”
我刚想说不可能,但眼角余光一撇,果然看见吊在树上的尸体……笑了!
小翠她大伯还是那副死相,唯独表情发生了变化。
他嘴角上扬,露出满口的大黄牙。
不仅如此,他凸起的眼球,竟然在朝我们这边看!
虽然是尸体,可见得多了以后,我们能看出这些尸体的表情。
我后背“唰!”的一下就冒出了冷汗。
局势变了,刚才是活人看死人戏,现在换成死人看活人的戏了!
“哥,一具尸体化煞尸变就够麻烦了,再多一具的话,咱们俩绝对应付不过来。”
我赶紧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
江六子想了想,随即对我说:
“老弟,你带钱大彪去把桑树那边的阵法先毁了,我去对付女尸。”
我毅然决然地点头回应到:“嗯!明白!”
可钱大彪说什么都不愿意帮我破阵。
时间紧迫,我没功夫说服他。
无奈我只能让他把火种先准备好,一听到我发出信号,他就把桑树烧了!
然而,就在我准备跑过去破阵的时候,阵法里的阴气再次爆发!
一阵诡谲的阴风朝我迎面吹来!
我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顶上。
无奈阴气太重,我脚下一哥踉跄,直接被风掀翻在地。
剧烈的痛楚顺着胳膊传遍全身。
我倒在地上,只听到耳边传来江六子焦急的呼喊:
“小心!它来了!”
还没等我回过神,我就感觉自己的脚腕被什么人给抓住了。
仅三、五息功夫,一股寒意就从脚底传遍我全身。
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阴气蚀骨!
我全身的骨头像在醋里泡过似的,绵软无力,我根本站不起来。
但要只是酸软也就罢了,我还必须忍受着自己的每一寸神经,像被针扎一样,又痒又疼!
“啊!!!”
我已经不记得当时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
会出现那种情况,完全是因为我的“下下策”。
还没开始缝尸就提前取出阴尸针,导致我体内的精气严重不足。
当时那种感觉,我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痛苦逐渐蚕食着我的理智,我仿佛置身在一片冰冷的黑暗中,不断下坠。
在这个过程中,我又一次看到了自己被吊在树上的惨状。
刚开始只有我,接着就多了小翠她大伯和刘有庆。
渐渐地,树上吊着的人越来越多,有吴友、江六子、钱大彪……
甚至到了最后,还有江爷和杨箐!
而站在树下的人,正是抱着孩子的小翠!
后来,要不是江六子出手,我那天必死无疑!
他在我嘴唇上抹了血,稍稍缓解了我精气亏损的症状。
然而等我再次睁开眼时,却被吓坏了。
桑树已经被点燃,可暴虐的阴气不降反增,一再将火舌压制。
最要命的,是不知什么时候,树上又多了一具尸体!
我定睛一看,真是他,是失踪的刘有庆!
只见他张着嘴,下巴好像脱臼了,双眼也不知去向,眼窝里全是血。
光秃秃的手掌上,仅剩下一根手指摇摇欲坠。
他身上全是血淋淋的抓痕,肚子上还有条半米长的口子。
肠子和胃相互拖拽着露在外面,血滴的到处都是。
我只看了一眼就想吐。
于是我赶紧转过头,尽量避免正视他。
这时,江六子半跪在我身边,我这才猛然发现,他身上也多了几道血印子。
他指着一旁昏迷的肥婆娘,表情严肃地对我说:
“老弟,咱们怕是凶多吉少了,刚才你昏过去的时候,这婆娘才吓得把实话说了出来。”
“实话?什么实话?”我刚醒过来,脑袋还有点儿晕。
江六子死死地盯着桑树,低声解释道:
“她说,小翠压根就不是刘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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