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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天河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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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火不由抓住季寥的胳膊,说道:“我们把无生叫回来吧。”

  她眉眼露出担忧的神色,银龙虽然没死,但也被废了大半,那可是龙族啊,天地间最强大的物种之一,都黯然败落在柳生刀斋手上。

  青火纵知道无生剑术高绝,此刻亦没有丝毫信心。

  季寥看向迎上柳生刀斋无畏无惧的无生,他没有比此刻更懂得无生这个人,他简单、纯粹,追求的是极致的剑道,在决斗时,他的生命才会有意义。

  这样的人一定会有很高的成就,只要他能继续活着,但季寥隐隐觉得,即使无生将一切献祭给剑道,还是缺了一点东西。

  观人如镜,可以映照自身,季寥也想从无生身上学到东西。

  可他仍是想不到无生身上到底缺了什么。

  他对青火的话,以沉默应对,注意力全然放在了持刀持剑的两人。

  柳生刀斋的强大,有奄奄一息的银龙来证明,无生的强大,在于他敢直面可怕的柳生刀斋。

  柳生刀斋将狭细的长刀一抬,锋锐之气飒然而出,未曾有半分收敛,换做任何人在他面前,都很难睁开眼。

  无生细长卷曲的睫毛在柳生刀斋的迫人气机下微微颤动,但他持剑的手稳定的不像话。

  忽然间,一声爆裂的雷鸣发出。

  季寥心里一沉,出手的是柳生刀斋。

  高明的修者,早已能在战斗中后发制人,但这不代表先发制人便是错的。先发、后发的区别在于人,而不在于招式法诀之精妙。

  柳生刀斋一动手,便意味着他源源不绝的攻势就此展开,如江河呼啸,日夜奔腾,绝非人力可以断绝。

  他刀法带出的雷鸣,并非剑气雷音,但异曲同工,皆是因为速度太快,体现的结果。

  最可怕的是,季寥能感觉到柳生刀斋的刀绝非一味的快,而是锲合着玄之又玄的轨迹,给他一种尽在掌握的体会。

  季寥意识到:无生的剑,很难有这么快。

  刀光将无生吞没,紧接着一声悠然铿锵的剑吟升起,虚空里冒出一道罡流,同柳生刀斋的刀光搏杀在一起。

  “剑气罡流!”

  季寥暗自惊讶,他暗道无生这是一开始就要跟柳生刀斋以命相搏了。剑气罡流实质上是将体内所有的剑气具现出来,那代表无生从一开始便无所保留,直接越过试探阶段,要决生死,定胜负。

  如果换做季寥,绝不会这样做,他会给自己留下从容进退的余地。

  “不。”季寥很快心念一闪而过。

  他看到了无生的剑气化为滔滔天河,那哗哗声引起他久远的回忆。他作为一株草时,身旁便有一道这般的河流。

  季寥此时尚不清楚,那河流是无边无际的天河,跟黄泉水一样,俱是命运河流下最重要的河流之一。

  “天河剑气!”饕餮吃惊道。

  柳生刀斋并无饕餮这般高明的见识,但他遇上无生剑气所化天河后,心头莫名生出警觉。

  那天河滚滚,可不只是剑气那般简单。

  蓦然间柳生刀斋划破天河表面,立时体会到其中的剑意正化作无穷妙法,袭杀他而来。

  一剑生万法?

  柳生刀斋想起故老相传的一个剑道境界描述。

  显然这不是一剑生万法的境界,因为即便是仙佛,都很少有人能修炼到“一剑生万法”的境界。

  那是一种无上剑诀。

  柳生刀斋立时做出清晰的判断。

  他平生经历恶战之多,绝非常人可以想象,在决斗中死亡,早已是意料中的事,甚至那是他最好的归宿。

  否则他不会在久无敌手后,选择度过东洋大海,来挑战天下无双的钱塘君。

  无生的天河剑气只能激发他的斗志,而没法使他露出半分畏惧。

  季寥没有亲历其中,无法感受天河剑气的奇妙,但他从剑气所化的天河里,仍能感觉到一股亘古长存的道意,那跟帝经天魔经、无字经甚至有些根源一致的感觉。

  天河剑气的奇妙在于,每一个浪花,每一道水流,甚至每一滴水,都是一道绝妙的术法和神通,这是源于剑气本身的玄妙,而非剑气主人修为的实质体现。

  如果是一般人早已被种种奇妙的术法和神通干扰到,难以做出正确的判断。一旦心智动摇,便会被剑气主人发现,从而如洪水冲开堤坝,使敌人彻底溃败。

  柳生刀斋不愧是柳生刀斋,他不但能动于九天之上,亦能守如九地之下,安忍不动。

  天河剑气如遇到了一块坚定不可转移的磐石,河水不得不从磐石身上分开。

  久守必失这句话,落在柳生刀斋身上毫无用处。

  他真正做到了无懈可击,无隙可乘。

  季寥见到此情此景,立时清楚无生很难扭转局面了。因为无生的气势已然开始回落,强大的天河剑气,决然难以久持。

  柳生刀斋并非苦苦支撑,而是游刃有余。

  等到无生气势回落到一定地步,便会面临柳生刀斋毫不容情的反扑。

  柳生刀斋的刀光仿佛无忧无虑,他静待时机,如同钓鱼的老人。

  时机在某一刻到来,如同鱼饵被鱼儿咬住。

  这种机会,柳生刀斋从来没有错过。

  他是那样的从容不迫,刀光从剑河中跃起,再落向河面。如同白天鹅落下水面,平稳悠哉的滑行,气度雍容。

  一切剑河的风浪俱不能阻挡,因为那些风浪总慢了一拍。

  刀光劈面而至,终于落向无生的身躯。

  无生着实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抵挡了,他和柳生刀斋终归有不可逾越的差距。一根青嫩的树枝凭空而现,斜斜贴住刀光。

  自然而然生出一股粘力,恰好涌入柳生刀斋刀光最薄弱的地方。

  柳生刀斋如同喉咙卡了一根鱼刺,进退不得,分外难受。

  树枝顺着刀光一动,刺中柳生刀斋的肋骨下方。

  紧接着化为粉碎。

  剑河消失,刀光消失,季寥的半截袖子消失。

  他手里还有些树枝的粉末,自己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柳生刀斋怔然良久,最后深深看了季寥一眼,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但我也不是钱塘君的对手。”

  季寥苦笑一声,表示同意。

  只有亲历其中,才让他体会到柳生刀斋的刀法境界究竟是何等高明。季寥第一次对力量产生了质疑,因为柳生刀斋并非靠力量粉碎树枝,而是一种奇妙难言的刀意。

  但柳生刀斋定然是败给了钱塘君,因为钱塘君传授那一招的蕴意要胜过柳生刀斋的刀意,才能使树枝刺中他的身体。

  换做出手的人是钱塘君,此刻柳生刀斋已然不在人世。

  无论是柳生刀斋的可怕,还是钱塘君的茫茫难测,都给季寥展示出一种有别于纯粹力量的战力。

  如果非要形容,大约是四两拨千斤之类,但其精巧,又绝非这样简单。

  那种感觉,实在难以具体描绘。因为季寥很清楚,在力量上自己跟钱塘君和柳生刀斋绝不会有无法企及的距离,甚至柳生刀斋未必在法力积攒上胜过他。

  只是他们拥有某种奇妙的东西,使力量在交手中没有成为最重要的因素。

  那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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