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远朝的神情比去年宫宴时顺眼了不少。他没有再自那张阴郁的脸上强行挤出笑容,看着极为正常。
但这并不能叫婠婠观察出什么。几番言语试探下来,也是没有收获。
宫宴开始后,婠婠也收了那打探的心思。延圣帝对于秦王的态度很是冷淡,反倒对晋王多加赞誉。便是用脚趾头思考,也能明白其中必是有什么缘故了。
婠婠没了心情逗夜远朝来解闷,她逐桌逐桌的观察着每一个人的神情举止。轮到姚家时,婠婠的视线顿了顿。
那个大美人萧佩兮的目光正投向定北侯府的席位间。
婠婠的视线顺着萧佩兮的目光移过去,只见凤颂娘正一脸茫然的望着萧佩兮。
从萧佩兮的位置向凤卿城那桌望去,视线不转弯的话必是要经过凤颂娘的。显然,颂娘小姑娘以为萧大美人是在看自己,于是她很快的给出了反应,端起酒杯来遥遥的向着萧佩兮致意。
婠婠的目光又移了回来,见萧佩兮亦是端起了酒杯来致意还礼,除了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慌张和面颊上的淡淡红晕,她的姿态仪容优雅而端庄。
婠婠在心中暗暗的划下了两笔小账,一笔再次的记住了萧佩兮,另一笔则是合算着该给颂娘小姑娘买些什么好吃的,奖励感谢一下。
这个茫然的反应是在是给的绝妙,直接就挡去了那明显带着觊觎的视线。
暗暗的记下这两笔小账后,婠婠又继续的观察着诸人。她并没有从这些观察中得出任何的结论,只是默默的记住诸人的神态表情,和各自都同谁有过格外热络或略显多余的交流。
她这记忆力虽然好使,但第一次这般认真的观察记录,总是有那么些不得心应手,未等她完全的观察好宫宴便已经结束。
今年的宫宴着实没有去年的热闹,不止没了一位楚王,燕王也没有回来,只遣了一队人马送来年礼。那礼物送的极富心意,可惜也未能引得延圣帝的开怀。
宫宴散了,大家的心情反而轻松起来。出了宫门,人群中渐渐有了些热烈喜庆的味道。
婠婠走向自家的马车时,隐隐觉得远处似是有人在窥视自己。她停住脚步,侧头去探究了一下到底是哪位如此有胆量。
重重人影之后,正遥遥的向着她望来的是燕王遣来送年礼的那位亲卫将军。他见婠婠看过去,便不疾不徐的向着婠婠躬身一礼,然后又冲她笑出了两派大白牙,这才转身迈步而去。
对方这反应叫婠婠有些懵了。
凤卿城见婠婠久立不动,便问道:“怎么了?”
婠婠看着那亲卫将军的背影,道:“我怎么觉得那人是在特意等我看他。”
凤卿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燕王的亲卫,许是你从前认识的人。”
若是与前主认识,他特意等着跟自己打个招呼也说的通,只是婠婠总觉得不是那样一回事。
那位亲卫将军早已淹没在人群之中,再看不见影子。婠婠心中百般的思索,视线也就没有移回来。
凤卿城陪她站了一会儿,见她只是一动不动的望着那边,便凑到她耳边问道:“好看吗?”
婠婠思绪还没有转回来,无意识的回答道:“燕王的亲卫也同燕王一样,英挺爽朗,身若苍松目藏骄阳。”
凤卿城往那亲卫将军离去的方向看了看,又问道:“婠婠说的是燕王还是那位将军?”
婠婠待要回答,神思终于及时的转了回来。她看着凤卿城的眼睛,流利无比的说道:“无论是谁,在我眼中统统都比不上恒之的一根头发丝。”
凤卿城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转身拉了婠婠回到马车之上。
两人在车上坐定,同时的开了口,当发现对方也要说话时又同时的闭了口。静默片刻后,凤卿城道:“你先说。”
他的神情并没有因为这场宫宴而生出变化来,甚至方才他还有心情去吃飞醋,这叫婠婠越发的疑惑起来。她直接问道:“最近恒之同表哥可遇到了难事,同上次那件事可有没有关系?”
凤卿城笑道:“没有。”
婠婠道:“我怎么觉得今日这状况有些不对。”
凤卿城握了握她的手,道:“忽然没了一位,局面难免生出这样的变化。此消彼长、彼消此长都是常事,婠婠不必多想。”
他的眼中面上皆是一片的云淡风轻,浑然无事,但婠婠的心却是越发的不安起来。也说不上个什么缘由,就是隐隐的觉得不安。
婠婠微微的垂下头,暗想着最近需得要多加的留意。
马车晃悠悠的走了许久,婠婠这才重新的抬起头,“恒之方才想说什么?”
这一抬头,婠婠才发现凤卿城的视线一直都在她的身上。
他笑了笑,道:“也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来,婠婠从前同燕王的关系也很不一般。”
婠婠的嘴角抽了抽,“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况且燕王毕竟是位王爷,如何能同我的关系不一般。”
凤卿城点了点头,开口却又说道:“那张圣旨不是婠婠弄来的吧。仔细想想,那个时候燕王立了大功却没有领到什么奖赏。”
婠婠的额角一抽,道:“这种时候恒之难道不该担心表哥,担心你自己?”
凤卿城认真的道:“此刻我正是在担心自己。”
婠婠的唇角一抽,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道:“恒之莫不是在故意转移话题?从前也没见你问起燕王的事情。”
凤卿城道:“婠婠初次见到燕王,他还是个哭鼻子的小屁孩,拖着两管鼻涕,挂着两行泪。他又一直称你做姐姐。我怎么会想到,原来婠婠心中的燕王是一副英挺爽朗、身若苍松目藏骄阳的模样。”
燕王不过小了原主一岁,原主进入天门的时候已是及笄之年。她能有机会见到燕王时,燕王怎么也不会是个小屁孩。凤卿城这样说分明是有意。
婠婠顿时对他这话的真假产生了怀疑,毕竟燕王留给她的形象同拖着鼻涕的小屁孩相去甚远。
她斜睨着凤卿城,一脸的“何至如此?”
凤卿城见她这副神情,心中当真的计较起来,“婠婠不信,不妨去查问一下他人。也好弄清楚方才那亲卫将军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去查吧!去查清楚了,燕王在她心中的英挺形象就会折掉几分。
婠婠望着凤卿城,问道:“打听当年的事情是为了弄清楚方才那人究竟想要做什么。这话听着相当有道理。只是方才恒之怎么不说?”
眨了眨眼睛后,婠婠又道:“所以查问燕王当年是不是个小屁孩才是重点。”
凤卿城点了点头,承认的倒是坦然痛快,“不错。”
婠婠摇头“啧啧”了两声,严肃的说道:“我岂是那等肤浅之人。真要说起来,我初次见恒之的时候,恒之的形象更好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