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湛川的住址的确不好查。
老刘说得没错,湛家不是单纯从商,尤其是湛川目前的身份敏感,他的许多信息都是被保护的。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次日江年宴直奔检察院,却被告知湛检察长休假。江年宴有杀人的冲动,又驱车直接去了湛家老宅索人。
给出的理由是,湛川未经允许带走了江家的人。
这顶帽子扣下来可大可小的,湛家老宅那边一旦处理不好那就是得罪了江家人。而且这件事瞒不住,就连江老太都知道了这件事。
但老太太只知虞念生病住院,湛家的儿子在虞念还没醒过来时就擅自带走人,至于更深层次的事老太太不知晓。
她一个电话打到湛家老宅,虽说没动怒但也是语气威严,说念念是我最疼爱的孙女,你们湛家做事过分了吧。
但一通电话打下来后,老太太没脾气了。
江年宴这才知道原来虞倦洲去了趟医院,给虞念办理了出院手续。
等江年宴马不停蹄赶到医院时,正好将虞倦洲堵了个正着。
“我是虞念的弟弟,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都是在一个户口本上的人。”虞倦洲拿出杀手锏,一字一句说,“所以,不管在你还是在湛川面前,我是最有资格的那一位。”
虞倦洲的这番话的确没什么毛病,至少院方的确没资格扣着不让人办理出院手续。
江年宴冷笑,“虞倦洲,我不想为难你,我的诉求很简单,我只要虞念。”
虞倦洲轻笑,“不好意思,我想这件事还是等我姐醒了之后再做决定吧,她是认了江老太,但是她没认你,宴少,你好自为之。”
“你姐她到现在还没醒?”江年宴皱紧眉头,“就这样你还给她办理出院?虞倦洲,她一旦有事我饶不了你。”
“我姐的事,跟宴少无关。”
-
湛川没去上班,他清楚江年宴,依照他的性子不会算完。
手下打来电话,跟他汇报说,江年宴已经跟上头施压,看来你这次是真惹毛他了。又说,“湛检,虽然我不清楚你跟虞小姐的关系,但这么硬杠下去吃亏的会是你,跟江家对抗没好处,更何况对方还是江年宴。”
湛川也的确接到上级电话了,压力不小。
他冷笑,不愧是京城宴少,手可通天。
就拿当初江年宴能从张玄文手中把虞倦洲给捞出来,能力的确不容小觑。
虞念中途醒过一次,迷迷糊糊的。
刚带回来没多久后她就发了烧,湛川也没打算休息,就一遍遍的用温毛巾擦拭她的额头和手脚,为她物理降温。
她就是在发烧的时候微微睁眼了,看着他,嘴唇翕动。湛川低下头凑近听她说什么,然后轻抚她的头,温柔说,“没事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后来烧退了,她又睡过去了。
湛川一夜没合眼,等虞倦洲来了之后他简单地做了些饭菜。
虞倦洲没有跟湛川叙旧的意思,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本身他俩就没什么旧可续。
他来更多的是为了带走虞念。
湛川说,“江年宴想进我这里很难,如果没有我的准许,你也是进不来的,所以倦洲,你觉得你的住所能拦得住江年宴?”
“我不理解你的做法,是为了跟我谈湛家的事?所以你才带走我姐?”虞倦洲皱眉。
一大早他接到了湛川的电话,很突然,但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知道湛川这个电话终究会打来的。
只是没料到湛川打电话来是说虞念的事,让他去办理出院手续。
湛川想了想说,“你先跟我进来。”
虞念睡在主卧,看得出床单被罩都被湛川换新的了,也是挺细心的人。
虞倦洲走上前坐在床边,轻唤了一声虞念,她没反应。
可紧跟着虞倦洲就看见了不该看见的。
宽大的病服遮不住脖颈,上面深浅不一的吻痕十分刺眼。
虞倦洲的呼吸急促,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虽然之前他知道虞念跟江年宴在一起,可这种行径压根就没把虞念当人看,纯粹成了泄欲工具。
“这个畜生!”虞倦洲恨得牙根直痒痒,愤恨起身。
“你现在去能斗得过他?”湛川冷不丁问了句。
虞倦洲攥着拳头,“就算拉着他一起死我也认了!”
说着就要走。
“方远不要了?虞家不想东山再起了?”湛川低喝,“你以为你有本事拉着他一起死?到最后只会让你姐替你埋单!”
虞倦洲的脚步陡然顿住。
湛川缓缓走上前,“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你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跟江年宴抗衡。”
他走到虞倦洲面前,与他对视,“咱俩没什么交情我知道,也清楚你讨厌湛家,但是虞倦洲,我不是你的敌人,既然你的敌人是江年宴,那么我们你可以成为盟友,难道你不想让你姐有底气摆脱江年宴?”
虞倦洲微微眯眼看着他,“你的目的是什么?”
湛川目光沉静,“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能让老爷子死亦冥目。倦洲,我相信你的能力,但是太慢了,所以你必须也只能依靠湛家的力量才行。只要你有了力量,以往不曾想的事才去敢做,也才能有能力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虞倦洲紧紧抿着唇,没说话。他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虞念,眼神有瞬间的迟疑。
湛川也就看见了他眼里的迟疑。
虞倦洲问他,“走仕途?”
“不。”湛川说,“从商。”
虞倦洲一怔。
“饭菜都做好了,边吃边聊。”
-
虞念是在午后醒来的,这才发现自己不在江年宴家里。
有些混沌的记忆,但只停留在她起身去了客厅之后,当时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发烧,小腹疼得要命,后来怎样就不知道了。
卧室门被推开时她看见了湛川,这才知道自己是在他家。
卧室里的光线不明,挡了纱帘,但门外是大片耀眼的光亮,湛川一身米白色衣衫逆光而来,眉眼和宽拓的肩膀上都像是染了层炫目的光。
虞念有片刻的晃神,仿佛看见了学生时代的湛川。
简单喝了点白粥,虞念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尤其是知晓自己是被湛川强行带回来的时候。
她惶惶不安,将碗放下后说,“我不能在这,江年宴招惹不得。”
湛川稳住了她,“你要走我拦不住,接你来我这,只是不想让江年宴再伤害你。你跟他在一起的原因我知道,离开他,我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
虞念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了,“阿洲!”
湛川知道她聪明,有些事一点就通,他轻声说,“倦洲是成年人了,该如何选择是他的权利。”
虞念的呼吸一阵紧过一阵,良久后说,“湛检,您可真是……”
她看向他,眼里复杂,接着说,“费尽周折。”
湛川料到她会这么想,眸光紧了紧,“虞倦洲不是小孩子了,他不能一直成为你的软肋,你心知肚明,如果不离开江年宴,虞家日后会始终受人牵制。再说了,你受他伤害也受够了。”
虞念沉默了许久,说,“我想给阿洲打个电话。”
她的手机不在身边。
湛川将自己的手机交给她,见她看着自己,他轻叹一声,也没说什么便离开了卧室。
虞念攥着手机,这通电话几番才打了出去。虞倦洲得知她醒过来了挺高兴,跟她说,记者招待会之后我们立马离开北市。
记者招待会就在今晚。
虞倦洲跟她说,湛川那比较安全,你安心地在他那待着,咱妈那边安顿好之后我去接你。
虞念喉咙堵得要命,好半天才找回声音,“阿洲,你不需要为谁而活,明白我的意思吗?”
“姐,”虞倦洲低叹,“在你为我和为虞家去承受那些事的时候呢?我心里没有一刻好受过,现在我这么做不光是为了你,更是为了虞家,我不能让虞家再继续等下去了。”
虞倦洲十分坚决。
等结束通话后虞念倦怠地靠在床头,心底阵阵难受,翻江倒海的。因为阿洲的事,也因为……自己的事。昏迷前的事她记得一清二楚,江年宴说过的一字一句哪怕现在想起来心口都是疼。
虞念啊虞念,你到底在期盼什么?你怎么可以有了期盼呢?
当他有了关心她的迹象时,当他将她介绍给圈子里的人时,当莫拉给她说,那你猜为什么他带你来这种宴会时……
是她误判了。
对啊,还有什么比这种方式更折辱的呢?
是他的新玩法吧,将她捧上天,然后再狠狠摔下来。
手机在手心里陡然震动了。
虞念低头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但这号码……她眸光微微一震,对她来说,不陌生。
对方一遍遍打,很执着。
虞念想了许久,接了电话,没等那边开口,她率先叫了他,“江年宴。”
手机那边显然一怔,很快,“虞念?你醒——”
“放过我吧。”虞念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
江年宴在那头以为听错,“什么?”
虞念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口的滞闷,一字一句跟他说,“江年宴,我要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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