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看了她一眼,神情登时冷冷,“名声这东西,其实最没用…再说我们母女俩哪还有名声…”
她这话一出,俩女人立马不吭声了。
但凡是个矜持的,就不会让女儿逼着一个不相干的男人认父亲,而她自己居然自毁名节甘心顶着另一个男人外室的名头过活。
不管是赵大娘,还是刘婶子,她们都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可面前的女人居然做了,还做得堂而皇之,理直气壮,连自家男人都没劝得住。
这女人是真的狠。
眼看就要冷场,木青忙笑着打圆场,“这在自己家里呢,也没有外人,你不说我不说,外面的人怎么会知道?再说也没什么啊,小孩子家家的,私下里多说几句话而已。”
二人忙笑着应是,赶紧将话题岔开,问起她的身子如何。
姜氏也换了笑脸,神情仍是轻淡,只道已经大好了。
木青便兴匆匆地提议打几圈。
姜氏道了声好。
赵大娘刘婶子自不好拂了她的意,便也点头道好。
旁边侍立的左妈忙出去搭桌子,升暖炉,又大声唤着荷苗准备茶点。
如此忙乱一会,她们便移步上了桌。
一旦开了始,个个都歇了别的心思,只一门心思想着看着自己手里的牌,间或瞄一眼打出去散落在桌上的,心里算着记着哪些牌型该出哪些牌型还得再捏一会儿。
苏璟妍也终于落个清静,在自己院里的长椅上半躺着看书。
慕彦峥坐在她身侧,正掰了桔子一瓣瓣地喂她,眼里满满的宠溺。
苏璟妍头也不抬说一声喝水。
慕彦峥便又端了茶水喂她。
苏璟妍喝了半盏,嘴里嚼着桔子视线盯在书上,神情间很是惬意。
慕彦峥却没有看书的心思,也没有别的心思,只想盯着她看,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离得近了,鼻间嗅到她身上传来的清甜香气,禁不住意乱情迷,轻轻在她额头吻了又吻…
苏璟妍被吻得心猿意马,攸忽间猛一抬头,小巧樱唇正好与他凑近的薄唇相碰,霎时顿如天雷勾动地火,二人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嗯咛,相互拥抱着狠狠吻到了一起…
长椅承载着二人的摇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晌。
好半晌,两人才乍然分开,脸色绯红一片。
旁边柳枝吐露新绿,桃花绽开了花骨朵儿,长椅下草色青青,满满都是春意。
苏璟妍忙起身奔回屋内,拿了浸湿的毛巾敷脸,感觉脸上的臊热退了些,这才整理了衣衫出来。
见慕彦峥还坐在椅上笑盈盈地看着她,一时又羞红了脸,跺着脚跑回屋内,趴在窗户边上偷偷看他。
慕彦峥在椅上坐了一会,忽见荷苗进来跟他说了几句话,之后他便起了身,朝屋子的方向望了眼,转身就要出去。
“诶——”苏璟妍忙叫住他,身子从窗户边缩回,疾快从屋里奔出去,“你去哪?”
荷苗笑嘻嘻地看着她,忍不住打趣了一句,“小姐,你不是在屋里躲着不肯见人么?怎么出来了?”
苏璟妍朝她翻白眼,“小蹄子,找打!”
又嘟着嘴对慕彦峥道:“撇开我要去做什么啊?”
慕彦峥拉过她的手拍了拍,脸上神情温柔,“没什么,伯母请我去一趟,想是有话问我,我去去就来…”
苏璟妍哦了声,心下奇怪,阿娘叫他去却没有说让自己一起去,她想说什么呢?
慕彦峥心里却有些沉重,他知道姜氏要问他什么…可他不能说,但如果不说,又觉得对不起她们对自己的信任…
怀着忐忑的心情,他跟在荷苗身后来到姜氏几人玩乐的屋子,见四个妇人正在打麻将,心里顿时一松,或许是自己猜错了吧…
心念间妇人们起身对他施礼。
慕彦峥微微颔首,摆手示意她们坐下,嘴里也道:“勿须多礼!”
妇人们陆续坐下,因着他的到来到底有些拘束,并没再继续出牌。
姜氏招手让左妈顶替她坐到位置上,又转身对他道:“老四你跟我来。”
其他妇人还是第一次听她如此称呼四殿下,均吃了一惊,面上纷纷露出诧色。
慕彦峥笑着道了声好,随在姜氏身后出了门。
院子里春、光正好,几只小鸟停在一株略吐新绿的树枝上叽叽喳喳地欢叫。
姜氏径自走到院里的长椅上坐下,并不避讳有人偷听或是偷窥。
当然也不会有人偷听偷窥。
慕彦峥心里纳闷,只在她面前垂首而立,执的是晚辈礼。
自打知道她的身份,慕彦峥便无法在她面前端四殿下的架子,何况他还明目张胆肖想人家的女儿,所以他这晚辈礼执的心甘情愿。
姜氏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缓缓道:“我想直白问你一句,你是否真打算娶我家阿妍?”
慕彦峥怔了怔,这问题实在意外又让人吃惊,但随即又打心底里觉得欢喜,脸上也透出喜色,“伯母,你这是答应了?”
姜氏轻咳了一声,正色道:“你先回答我!”
慕彦峥也正色回道:“是的,伯母。我这辈子,只愿意娶她为妻,她将是我唯一的妻子,永远不离不弃。”
“那你还要江山吗?”姜氏又沉沉问道,眸子紧紧盯着他一瞬不瞬。
这话问得突兀又犀利,慕彦峥半晌才反应过来,一时却不知如何作答。
不待他考虑更多,姜氏已然抛出后面的问题,“如果要你在阿妍和皇位间做出抉择,你会怎样选?”
“伯母你——”慕彦峥呆了呆,惊愣望着姜氏,不明白她何以问他这个。
之前他并没这份心思,可眼前的妇人却鼓动他去争取,现今有了争雄之心,何况太子之死还对自己有利,更没理由放弃,可她突然说出这种话…
看他紧绷的神情,姜氏忽然笑了,“别太紧张,我不过问问而已…是怕有一天你被权势蒙了眼,负了我的阿妍。”
慕彦峥顿时松口气,朝姜氏拱手道:“请伯母放心,永远不会。”
姜氏笑了笑,心里却止不住叹息。
男人的话从来都是说的好听,真到了那一天,首先牺牲的便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
从古至今,莫不如此。
她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难道还指望眼前的少年为了她的女儿放弃江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