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彦峥一走,太子便抑制不住地咳了起来,捂嘴的绢帕上满是血迹,忙挣扎着从怀里掏出白玉小瓶倒出一粒药丸仰头吞下,就着几上的冷茶喝了两口。
这才感觉舒服了些。
稍后唤人进来,“派人去看看,国公夫人到底什么情况。”
何朝忙应声是。
太子沉吟片刻又道:“再派人去查查那姓苏的丫头是什么来历。”
“是。”
“传宋青崖来见孤。”
何朝连连应了,转身退下。
不多时领着宋青崖进来。
太子此时已经坐到鹅颈椅上悠哉地喝茶,脸色红润,身后红衣侍女轻柔地给他按肩捶背。
并没半分受伤中毒的病态。
宋大人心里狐疑,面上却装出一副惶恐的神情,进来便扑咚一声跪在太子跟前,声泪俱下的道:“臣有罪…都是因为臣的护卫不力,才让殿下遭此大难…臣罪该万死!”
太子看着他,冷冷道:“你的确有罪…”
宋大人顿时面如死灰,说话的声音隐隐发抖,“臣死不足惜,只求殿下开恩,饶过臣的家小。”
太子哦了声,忽然笑了,端在手里的茶杯停在半空中一顿,“是姓苏的那丫头吗?”
宋大人面色一红,半响才长叹一口气道:“臣亏欠她们母女良多,既然从没给过她们富足的生活,又如何能让她们因我受到牵连…”
“那你的那些妻妾呢?其他的外室呢?还有他们的儿女…”太子脸上浮现一丝讥诮。
宋大人的脸涨得更红了,面上的神情很是纠结痛苦,良久才咬牙低声道:“不瞒殿下,臣其实笼共就这一个女儿…臣早年受过伤,至那以后便没了生育…”
“是这样啊。”太子半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神情大感意外。
如果真是这样,那很多说不通的地方就说得通了。
这毕竟是件很没脸面的**。以至他在女、色方面有所偏执也能理解。
太子沉吟片刻,道:“好,孤答应你。”
“那臣就放心了。”宋大人神情稍缓,“臣谢过太子殿下。”
“所以你即刻启程,去上京查一查…北晋皇室,是否还有漏网之鱼。”
“殿下,这…”宋大人神情惊讶。
太子又噉了一口茶,看他一眼,“怎么,不愿去?”
“不不不,臣遵命。”宋大人不由得又惊又喜,忙应承道,又俯身施礼,“臣谢殿下不杀之恩。臣一定不辱使命,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起来吧,好好办差…”太子淡淡道:“孤瞧那丫头是个伶俐的,正好孤身边缺人手,明日让她到孤身边侍候吧。”
“……”宋大人顿时神色大变,犹豫一瞬到底开了口,“不瞒殿下,阿蛮那丫头从小长在乡下,粗野不懂礼数,臣怕她会冲撞殿下…是臣的疏忽,臣这就给殿下选几个聪明伶俐的丫头送来。”
太子却道:“孤就要阿蛮。怎么,宋大人不肯?”
大冬天的,宋大人额角却冒出冷汗。
他身为臣子,哪敢说不肯?
可是阿妍小姐的身份…
想了想,他只得硬着头皮道:“殿下如此抬举她,是那丫头的荣幸。可这事怎么也得问问她娘,毕竟是她含莘茹苦将那丫头养大…”
“殿下知道的,妇人家,大多死心眼儿,否则当年也不会愤而离开,这么多年避不见面…”
说到这里,宋大人脸上神情颇为惆怅。
“真看不出,宋大人还是这般惧内的人哪…”太子笑了笑说道。
“这不用你担心,她要找上门,孤担着就是。你回去把手里的事办个交接,明日就启程吧。早去早回。”
看来太子不会改变主意了,又怕再说下去更会引他起疑,宋大人只得勉强应下。
……
苏璟妍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傍晚掌灯时分才起床。
洗漱时便问起国公府的情况。
竹叶回话说国公夫人已经醒来,需要静养等等。
苏璟妍便又让人送去一些珍贵药材。
虽然国公府不缺这些,可送的是心意。
待她收拾规矩,左妈领了一位少年进来。
“二虎!”苏璟妍惊喜叫了一声。‘
赵二虎也满脸欣喜,“阿妍。”
多日不见,赵二虎比往日更黑也更健壮了,神情间少了几分憨态,代之的是略微成熟的腼腆。
显然,这些日子在衙门里历练了不少。
苏璟妍忙让人奉茶,热情引他到外院厅堂里坐了。
赵二虎这才将宋大人的意思传达。
苏璟妍狠吃了一惊…
怎么也没想到太子竟然又打起了自己的主意。
先是用青姨引得自己不得不答应帮他刺探龙家,现在又利用宋大人让自己去他身边侍候。
他到底打什么主意?
这个太子,心机深着哪!
苏璟妍心内愤愤,不由起身在厅堂里来回踱步。
此时她心里还有另一重隐忧一一慕溶月。
但凡想到那人知晓自己的秘密,心里就忍不住发怵。
如果去太子身边当差,无可避免便会跟那鬼丫头碰面,谁知又会闹出什么乱子…
以她的身份,又是在如此情形下,自然越低调越好。
赵二虎见她心事重重的模样,忍不住也站起身来,“阿妍,你如果不想去,就不去啊,我这就回去跟大人求情。大人是个好人,他一定不会勉强你的。”
苏璟妍苦笑。
如果宋大人能够推脱,哪里还会让他走这一趟,必是根本推脱不了…
“好,我去。”良久,苏璟妍才道。
她看着赵二虎,潋滟一笑,“这是无数贵女梦寐以求的机会…我又怎能轻易错过…哈哈,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眼前明眸皓齿的少女,笑得肆意张扬…
赵二虎一时看呆了。
片刻后才缓过神来,嘴里喃喃道:“阿妍,不想去就不去嘛…”
说着又忍不住皱起眉头,“那太子殿下,也不知安的什么心,身边侍候的人不少,怎地还要你去?太过分了!”
过分又咋样?
谁叫他是太子!
自古有身份有地位的上层阶级,总是拥有许多特权的。
别说太子只让她到他身边当差,就算让她今夜侍寝…
以她现今微不足道的身份,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最多不过以死拒之,恐怕还会因此牵连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