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祁停在原地一会儿,迈开长腿到桌边坐下,“苗先生说过,解软筋散针灸起码要一个半时辰,这会儿还不到午时,想来你早上也来的早,用早膳了吗?”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不远处站着的婢女打了个手势,然后招呼谢昭昭:“过来坐。”
谢昭昭瞥了他一眼,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下,“你最近每日都在朝中走动?”
“嗯。”云祁点点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找我打听?”
谢昭昭:“……”
“说吧。”云祁笑道,“不必藏着掖着。”
谢昭昭暗暗吸了口气,不得不说如今的云祁敏锐到让人有点讨厌。
她来见苗先生的初衷是解除软筋散。
但现在软筋散解了去,又意外见到云祁,高兴之余,心里疑惑了好几日的一些事情,便也想跟他打探一下。
只是她还没开口,云祁就直接问了出来,倒叫谢昭昭不知该怎么说。
“若我与你打听,你会告诉我吗?”谢昭昭试着问。
“如果是旁人,我肯定要犹豫一阵子。”云祁懒懒说道:“但谁叫你是我私定终身的人呢,咱们迟早是夫妻,夫妻一体,我自然不会对你藏着掖着。”
谢昭昭又是一阵沉默,“你如今变得这样油嘴滑舌,一开口总要占些便宜。”
“我说错了?”
云祁挑眉,“咱们可是盖过戳儿的,你不是要反悔吧。”
谢昭昭无言以对。
婢女在这个时候送了两碟糕点和茶水过来。
云祁把碟子朝着谢昭昭面前推,亲自沏茶,“先吃点东西。”
谢昭昭眼神一扫,发现那桌上的糕点竟然是宝香斋的吉祥果和雪玲珑,都是谢昭昭平素最喜欢的口味。
茶水随着云祁倾倒入玉盏之中,香气漂浮,也是谢昭昭平素爱喝的雪芽。
谢昭昭心底那点点不愉快就散去了一些。
她早上出门着急,虽是用了早膳,但其实只是胡乱吃了两口,现在的确有些饿了。
糕点香气诱人,谢昭昭便捏了两块含入口中。
味道都很正。
她如果记得不错,云祁给那婢女示意到送上糕点茶水就是眨眼的功夫。
可吉祥果与雪玲珑是宝香斋的招牌,只在他们酒楼之中售卖,就这眨眼的功夫,也不够去宝香斋跑一趟买回来吧?
谢昭昭瞅着他问:“你是早早让人去买了这个?”
她虽是这么问,但其实却觉得也不像。
这两样糕点,尤其是吉祥果,制作工序复杂,而且只有做出来之后的那一个时辰口感是最好的。
此时谢昭昭尝着,味道正好。
不应该是提前买来放着的,倒像是刚做好。
“对。”云祁点头,然后在谢昭昭怀疑的目光下淡淡道:“我把配方买了,然后一早吩咐人准备。”.五0
谢昭昭愕然。
因为她很喜欢吃这两样糕点,于氏疼爱女儿,也曾找过宝香斋交涉。
只是宝香斋老板犹犹豫豫,颇多为难。
于氏看出人家不乐意,也便没有强迫。
云祁这家伙就、就买了?
云祁左手撑着下颌看着谢昭昭,深邃的眼底波光流转,“谁叫……我喜欢吃呢。”
谢昭昭微微抿了抿唇瓣,被云祁看的有点不自在,快速收回视线。
然而心里的不愉快,却彻底消散了去。
“馋鬼。”她嘀咕了一声,也不知是说自己还是说云祁,手却没闲着,又捏了两块过来。
云祁笑了笑,“的确是个馋鬼。”
等谢昭昭吃完手上两块,又去拿的时候,云祁把她手腕捏住,“不给我留点吗?”
装糕点的盘子瞧着精致,但其实盛的并不多,只有六块。
谢昭昭这说话的功夫,一来二去,倒是两样糕点都捏走四块,各剩两块了。
“这两块是我的了。”云祁把盘子拉到自己面前,默默喂进自己口中。
他刚从朝上回来,穿着宽袖的锦袍,抬手的时候大袖往下滑落,便露出手臂上缠着的层层白色纱布,下面还能看到一点殷红血迹。
谢昭昭想起在大相国寺那晚的事情,“也有些日子了,伤口怎么还在泛血丝?”
想起云祁以前不管是受伤还是生病,总是不当回事,不好好吃药包扎,谢昭昭忍不住皱眉:“我帮你看看伤口。”
云祁似笑非笑:“先做点儿好事哄哄我,然后方便等会儿找我打听别的?”
“……”
谢昭昭站起身来,“那我走了!”
“别。”
云祁抓住她的手腕,不知有心还是无意,用的就是受伤的右臂,“我这不开玩笑?你什么时候开不起玩笑了?”
谢昭昭沉着眼神瞪着他,自然不好用力挣脱,免得扯到他伤口。
“好了好了!我的错。”云祁站起身来,修长秀雅地指在谢昭昭额头弹了一下,“别老瞪大眼睛生气,你看看你额头都冒痘了,火气太重。”
谢昭昭:“……”
“生气不利于养生的,你最近不是老看苗先生的医书药典,不该不懂得这个道理。”
谢昭昭给气笑了,“我火气怎么来的你心里没数吗?你个混蛋!如今便只有你能气得我火冒三丈。”
云祁挑了挑眉,唇角轻勾,十分愉悦。
他垂着眼眸,不太有诚意地反省了一下,“好吧,似乎是跟我有点关系,我以后尽量不惹你冒火……走吧,不是要帮我看伤口吗?”
他走在前面,牵着谢昭昭往寒月轩去。
谢昭昭瞪着他的背脊,心里对这人又恨又恼又没有办法。
最后她翻了个白眼,垂眸跟着云祁一路没吭声。
这定西王府的下人们都是训练有素的,一个个低眉顺眼行礼叩拜。
进到寒月轩后,云祁才将谢昭昭的手腕松开,随手将锦绣外袍脱了下来,搭在屏风之上,然后挽起袖子,“喏,看吧。”
“你坐下。”
谢昭昭指了指椅子,等云祁坐好,她俯下身子小心地去拆白色纱布。
纱布一圈一圈散开。
但看到云祁手臂上那深可见骨,且凌乱到狰狞的伤口时,谢昭昭脸色凝重,也忍不住紧紧咬着下唇,“怎么这伤又严重——”
谢昭昭先是下意识地发问。
问完她才猛然想起,那一夜楚南轩逃了之后,云祁抱着她要她发泄怒火,她情绪失控,似乎也就失了轻重。
一点点愧疚就这般浮上了心头。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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