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各自回房的时候,陆景荣忍不住叫住了谢昭昭,“丢那么多的小孩子,官府还一直查不到证据,百姓却都安分守己……”
“就算这启州城的父母官再怎么为民请命得民心,百姓没闹事也挺古怪。”
“而且那个瘦猴假道士说都半个月没行骗了,那老夫妇的儿子和儿媳又去了绿水河畔不见了,真奇怪。”
“嗯。”
谢昭昭点点头,“确实够蹊跷的……我们现在胡乱猜想也无用,今晚且先休息,明日出去打探一下,再看那官府如何对待那个假道士,或许能有点头绪。”
两人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谢昭昭这一晚上思忖了大半夜,做了许多的假设,基本没怎么睡。
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勉强睡过去,没两个时辰又翻身起来。
吃过早饭之后,她和红袖与红霞分头合作。
红袖去走访丢失孩子的情况,红霞打听启州父母官的风评,到底是否昨晚那个小二说的那般。
至于谢昭昭自己,则去打探小二所说山谷之中精怪吃人以及尸骨残骸。
陆景荣也起得早,很想帮上一些忙,但看谢昭昭分工明确,倒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最后陆景荣说:“那不然我随你一起?”
其实他本性淡然,一门心思都在钻研医术之上,偶尔遇到病人便施救一二,为了积攒功德,却骨子里并非是个路见不平嫉恶如仇的人。
这一次随谢昭昭过来,是陆汉秋相邀。
然而这两日看谢昭昭如此认真查探隐秘不平之事,心中倒也起了几分心思。
想着能帮上一些忙也是好的。
“可是我问过那小二了,我们要去的山谷有些远……”
“无妨的。”陆景荣说道:“我走得动。”
“……”
谢昭昭倒也不好再说什么,“那行吧,我们这就出发,晚上应该可以回来——红袖,你和红霞出去要小心些,若有任何异常不要冒进,先保证自己安全为上。”
红袖和红霞二人领了命令。
大家在那小客栈分开。
谢昭昭今日穿了一件银红色月华裙,上身对襟小短褂,头发随意挽了个发髻,发髻上包裹着银红粗布发巾,面上戴着薄薄一张面纱。
打扮十分朴素。
低垂眉目的时候更是普通,丢在人堆里也就看不见的那种普通。
陆景荣穿了身青灰色的直缀长衫,眉宇之间隐含慧光。
谢昭昭拎着个竹篓走在他身边,依然是扮做一对游行采药的师徒,倒很是像模像样。
那山谷有些远。
两人便在车马行雇了一辆驴车载两人过去。
赶车的是个中年汉子,有些好奇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陆景荣不吭声。
谢昭昭淡笑道:“我和师父去采药,听说那里有很多稀罕的药草。”
“哦。”
车夫点点头,扶了扶头上的破斗笠,“容小人说句不好听的话,那里可不是个采药的好去处。”
“哦?为什么?”
“因为——”车夫左右瞧了瞧,见没有闲杂人等,才压低声音说道:“听说那里有山精野怪,会吃人的,最近启州城丢失的好多孩子便都是被那些山精野怪抓去的!”
“原来如此。”谢昭昭点头笑道:“这青天白日的,料想也没有山精野怪出来,我和师父快快采了药回去就是。”
“哎你这姑娘胆子怎么这么大呢?谁说山精野怪青天白日不出门的?”车夫瞪着谢昭昭说:“那些丢掉的孩子有晚上丢的也有白天丢的啊!”
“那就是说山精野怪白天也会出没!”
谢昭昭问:“大叔见过?”
“那、那当然没有了!”车夫打了个哆嗦:“我要是见过哪还能活着拉客与你们说话?”
“没准儿是大家以讹传讹呢?”谢昭昭笑笑,“大叔放心吧,你只管将我和师父拉到山前就是了,我们进去采一会儿就出来,车钱少不了大叔你的。”
“好吧好吧。”
车夫见谢昭昭是不信自己说的,当下也不多言,只一边赶车一边嘀咕道:“现在的年轻人胆子凭大。”
而后他又看向谢昭昭:“说好了的,三倍车钱啊,不能耍赖。”
“当然不会。”
谢昭昭去车马行找车的时候,有人一听要到这里来,都是连连摇头拒绝,只有这个大叔听到三倍车钱睁大了眼睛,搓着手跃跃欲试。
因此谢昭昭才找了这人。
也不知这山谷之中是不是真的有问题……不过,想来如果有问题的话,今日有人在车马行雇车前去的消息,应该很快就会被有心人知道吧?
……
启州府衙内,刺史刘洪生和一个靛青官服的年轻男子相对而坐。
下人上了茶。
刘洪生客气地请那男子用茶。
那男子却是坐着不动,淡淡说道:“启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甚至惊动到了京城,一点线索都查不到,刘大人还有心思喝茶呢?”
“……”
刘洪生闻言,端茶的动作一顿,长长叹了口气,“下官没有心思喝茶能如何呢?这案子也不是我喝不喝茶就能破的了的,只能循序渐进。”
“哦?”
年轻男子挑了挑眉,淡淡道:“怎么个循序渐进法,压着案子不上报京城,还是把那些丢了孩子找不到孩子想寻官府麻烦的百姓都关进大牢?”
刘洪生一僵,默默放下手中茶盏,看向那坐在他对面的男子。
他对此人只听过其名,也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官场之中他的名声极为糟糕,风流成性爱好美人,私生活弥乱到让人发指。
刘洪生却是两榜进士,正儿八经科考从政,从底层一路做到如今启州刺史,三品官员,掌管一方州府。
这些年来政绩也是做的不错,因而心中自视甚高,很是看陆汉秋不起。
然而没想到陆汉秋不过刚到,三言两语竟然直击要害。
他怎么知道那些丢孩子的百姓都在大牢?
陆汉秋平平问道:“刘大人怎么不说话了?”
“……”
刘洪生轻吸了口气,神色有些复杂,“没想到陆大人这般明察秋毫,启州的事情也瞒不过你的耳目……不错,我的确是将那些丢失孩子的百姓押在了地牢之中。”
“但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先前陛下大寿,各处报喜四海升平,冀北突厥人也被击败。”
“这个时候,陛下正高兴,我若禀了此等光怪陆离的事情上去,必然惹得龙颜震怒!”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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