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焕当然是不愿意的。
自小没见过父亲,对这个人太陌生了,而且又看这院子里的人装扮面相就觉得吓人,想到要见和这些人差不多一样的父亲更是胆怯。
只是他又机灵。
他感受得到姚婉宁的抵触,知道若是自己非要坚持,恐怕她连站在这里等自己都不会了。
谢焕咬了咬唇小小声地说,“那好吧,你送我到门口去,牵着我。”
“嗯。”
姚婉宁牵着他往前走,“你别怕,厅中还有你奶奶,三姑姑和七姑姑,五叔六叔呢,况且那个人是你爹爹,你们都五年没见了,应当高兴才是。”
谢焕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父子,可也五年没见了不是吗?那不就是个叫“爹爹”的陌生人吗?
谢焕真的高兴不起来。
殊不知他们两人在这外面咬耳朵,看似小小声,实则厅内有几人是习过武的,耳力敏锐,从他们两人到外面后说的所有话,一字不差都被听到了。
谢昭昭笑盈盈地看了一旁配着软甲的高大男子一样,“大哥,你猜焕儿长的像谁?”
谢长渊在家中一向能不见父母就不见,如今被迫到谢长羽面前更是夹着尾巴做人,躲到角落半点不敢吭声,唯恐谢长羽要教导他。
谢长安则是若有所思地瞧了门口一眼。
那站在门边,身材高大挺拔的青年男子剑眉微拧。
他的五官轮廓本就硬朗,如此一拧眉更填几分严厉之感。
厅内除了谢昭昭面色如常带着笑,其余人竟都有些紧张。
谢嘉嘉觉得冷气纵横,自己差不多是被冻到了,稍稍后退了两步,于氏也赶紧笑着说:“焕儿自然是像长羽了,那眉眼最像了呢。”
殊不知让谢长羽拧眉的其实根本不是这个问题。
外面的走廊下,谢焕磨磨蹭蹭终于走到了大厅门边,露出半个脑袋先往里瞧了瞧,就瞅见一个高大的人影立在那儿,腰间挂着长剑。
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凛冽冻人的气势来。
他不敢进门了。
“焕儿来了。”于氏看见了他,热情地上前招呼。
其余人也顺势都朝门口看过去。
当谢长羽转身那一瞬,如猎豹一样的目光精准锁定在谢焕身上,谢焕瑟缩了下,忽然间生出一种想跑路的冲动,而后就真的转身要跑。
“焕儿!”
姚婉宁和于氏异口同声喊出来。
姚婉宁本是在谢焕身后的,谢焕一转身就扑了她满怀,然后拉扯之间两个人就从门外绊着门槛,啪嗒一声都扑到了厅内来。
一大一小两个人一抬眼,正好就能看到谢长羽黑色绣苍鹰的云靴。
姚婉宁察觉一道冷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冻的她浑身僵硬。
她咬着牙爬起来,匆忙行了个礼后退了出去。
谢焕被于氏扶起来,一阵心肝儿肉地心疼,“怎么这么不小心,摔疼了吗?来让奶奶看看!”
谢焕小小声说不疼,一边缩在于氏怀中一边小心地偷看谢长羽。
“这是你爹爹。”于氏确定他没受伤之后,把孩子抱到谢长羽面前,“你这孩子,到了门口怎么不进来,还趴在门边偷看。”
于氏笑着说道:“定然是从没见过爹爹,想念的厉害吧,来,让你爹爹抱抱。”
谢焕连忙抓住于氏的衣服,“奶奶、奶奶,我爹爹他从远处回来,肯定很累了……对,他很累了,然后我不能在叫他抱,会累着他的!”
“……”于氏顿了顿,“是婉宁姑姑告诉你的吗?”
谢焕顾不上多想就猛点头,“是啊是啊!”
于氏脸色就有点不好看。
谢昭昭暗叹,这可冤枉人了,误会就这么容易产生了,而且还没那么容易解释的清楚。
谢焕一直扯着于氏衣服不松开,于氏也没办法硬把他塞到谢长羽怀中。
而且谢长羽看起来也并不是非要抱抱孩子不可。
于氏心里憋闷了一下就没坚持这个,询问着谢长羽一路上的事情,又赶紧让谢昭昭和谢嘉嘉带人去准备饭菜,谢长安去找谢威回来,晚上一家人要好好聚一聚。
谢昭昭想找个机会给姚婉宁说几句话,但看于氏高兴极了,实在插不上嘴,便暂时也没去插话,和谢嘉嘉一起离开了。
当初立朝之后分封功臣时,谢长羽还在边关驻守。
凉国公府邸也是宣武皇帝赏赐,虽说是谢长羽的家,谢长羽却是第一次回。
谢长羽的院子安排在于氏春和楼西南。
因着他喜静,院子也选的是十分清静的所在。
沐浴过后换了一身轻便常服,谢长羽前往听风阁用饭,路上远远瞧见有个女子从花园之中过。
他瞧了一眼,默默收回自己的视线。
谢家多子女,但这些年子女大致是在外面,很少有像如今这样聚的多的时候,整个晚宴自然是欢欢喜喜的。
谢焕被安排在谢长羽身侧的座位。
只是他怕谢长羽,坐着坐着就朝着一边的谢嘉嘉挪,最后还借口说想吃谢昭昭面前那份糕点,直接挪到谢昭昭身边去了。
谢长羽神色平平,没什么特别反应。
谢威挑了挑眉,调侃了一句:“小家伙前几日不是挺活泼的吗,今日怎么这么乖巧?”
众人都笑起来。
只有于氏心情复杂。
这谢焕是着了姚婉宁的魔了是吧,到底跟孩子说了什么,竟然叫孩子连亲爹都这么避着!
一顿饭下来除了谢长渊吃的谨小慎微之外,就是于氏心情不好。
晚饭结束后,于氏主动让谢焕随着谢长羽一起过去说说话。
谢焕不是很情愿。
但看谢长羽不吭声扫了他一眼的模样,还是小小声地说,“那、那好吧。”
父子俩就这么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谢昭昭等其他人都走了后,走到于氏身边笑道:“我送娘回春和楼去。”
“又不是不认识路,哪里需要你来送呢。”于氏嘴上这般说着,却是拍了拍谢昭昭扶着自己的手臂,“几个孩子如今就你和长安最让人省心了。”
谢昭昭打趣道:“大哥那么稳重,娘还不省心。”
“他啊……哎。”于氏叹了口气:“他带兵打仗,做人做事娘当然毫不担心,可他和焕儿……你也看到了,这哪是爷俩该有的样子?”
“这姚婉宁,是不是有毒啊!”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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