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轩这边,估摸着宣武皇帝是顾忌他父亲楚鹏程当初救驾的恩情,所以犹豫。
轻了,难消心头之恨。
重了也恐怕伤功臣的心。
谢星辰那边么……估摸着圣上都没空琢磨如何处置她吧。
但以梁王的脾气,想必谢星辰在王府之中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才是。
……
秋末冬初,正午的阳光却似炙热非常,能将人烤熟了一般。
梁王府玉蝉院内,有个衣衫脏污身形纤瘦的人影趴伏在院内的常青树下。
她的手腕被粗麻绳锁住,披头散发看不清脸。
在她身边,还有只雪白的长毛犬,昂首挺胸地蹲坐在那儿,朝着不远处的主人频频摇尾巴。
一串银铃般娇笑声响起。
云姗坐在太师椅上,笑得前俯后仰,“什么嘛,将军都比她讨人喜欢!”
将军,便是她养的这只长毛狗的名字。
将军原是幽州外海上的商贾送给梁王的,说是品种十分珍惜,后来梁王拿来哄自己的傻女儿,到如今,她已经养了将军三年了。
云姗的身后跟着一群奴仆下人,都冷眼旁观那趴伏在地的女子。
中年管事欠身上前,“郡主,今日就到这里吧,您也累了,休息休息明日再玩儿?“
大婚之日,谢星辰就因为连环屁以及流言的事情被关进了柴房。
后来虽然被放了出来,但却不过是另外一番折磨的开始。
梁王原先至少会看在谢家和皇帝赐婚的面子上,不会让谢星辰太难看。
但谢星辰和楚南轩的确勾勾搭搭五年之久,还搞的满城风雨!
梁王就算不喜欢这个女人,也容不得她和旁人不清不楚,将自己的脸面放在地上踩踏。
但宫中没话,谢家还在。
他不能直接杀了谢星辰泄愤。
于是谢星辰落到了云姗的手上。
云姗痴傻,智力还停留在五岁阶段。
跟在梁王身边,没学会旁的,折磨人的手段一套又一套。
这几日她便忽然突发奇想,让谢星辰学将军对她摇尾乞怜,做的像就赏她一口饭,做的不像那只能要她一直和将军待在一起,认真学习了。
谢星辰这些年住在定国公府,也是养尊处优地过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学狗摇尾乞怜?
她自是做不到。
于是这接连几日下来,她几乎水米未进,到现在已经是神智昏沉了。
不过管事也不敢叫谢星辰真死了,所以便在此时适时劝一劝。
云姗哼道:“我还没玩够!你,过去把她弄醒,叫她爬过来……将军最喜欢舔我鞋尖的珍珠了,叫她也学一学!”
“那,让她学一次就歇息?”管事满脸赔笑:“郡主都没用午膳呢。”
云姗说:“那你还站着干嘛,把午膳拿过来啊!”
“可是这里这样臭……”管事意有所指地看了谢星辰一眼,“她这副样子,岂不是影响郡主吃东西?太脏太臭了。”
云姗鼓了鼓腮帮子,动作倒是可爱俏皮,但眼睛里面幼稚和狠毒交织的光却充满违和感,让人一看便知不是个正常少女。
管事又劝:“等郡主吃饱喝足,午休一会儿再来。”
“那好吧。”
云姗摸了摸肚子,的确饿了。
她慢吞吞地站起身来,刚随着管事朝外走了几步,忽然又回过头,一鞭子抽在了谢星辰的身上。
谢星辰被抽的抖动了一下,却伏在地上连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云姗折磨下人,就要下人听了自己的才高兴。
这谢星辰是没有一项按她说的办,云姗气恼的不得了。.5八160
抽了一鞭子不解气,又连抽好几鞭。
下人也不敢劝。
只瞧着云姗抽的自己都喘气,似是气力不济,这才上前继续请她去用午膳。
云姗哼了一声,“把她给我吊起来,我就不信她学不会将军的动作!”
“是是是,郡主这边请。”
管事连哄带骗地将云姗给带走了。
那长毛的将军也雄赳赳气昂昂地跟在云姗身边离开。
常青树下,谢星辰伏在那处,出气多入气少,神智也昏沉。
只觉得自己这般比死了还不如。
谁能来救救她……
“娘……南轩……”
谢星辰干裂渗血的唇开开合合,艰难地吐出几个轻到旁人听不到的声音来。
她昏沉的脑子里转过许多许多人,最后竟还是想到了谢威。
那个从小到大,见了她便总是笑呵呵地说“星辰真是乖孩子”的大伯。
……
凉国公谢威贬黜外放,短时间内传遍京城,成了京中贵族和百姓们茶余饭后的最新谈资。
百姓们无不唏嘘。
要说谢威这半辈子,也的确是时运天赋。
在那兵荒马乱的年月,旁人出身草莽,大多只能落草为寇被剿。
谢威却能随着宣武皇帝起义,并且一路从一文不名走到今日封为国公,荣宠满门。
但这样好运的人,如今似乎运气用尽了。
先是女儿和皇长孙牵扯不清。
后侄女嫁入皇家,又和女儿的未婚夫暗有私情。
内宅腌臜事,好端端将前程断送,如今只能一家老小灰溜溜地出城。
看这情况,只怕也难有归期。
世家贵族们却看谢威这番姿态,都忍不住说一声老狐狸。
此时急流勇退,其实不失为脱离是非之地的最好办法。
起码能保住全家老小。
否则等彻底激怒宣武皇帝,那便是全家获罪,毫无转圜机会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话可被谢威理解的清楚明白。
而如今凉国公府上,已经开始收拾行装,打点一切,只等整理妥当便要离京。
谢威在京中多年,也有些交情还算不错的同僚,这几日都陆续前来送行,谢威忙着应付他们。
行装的事情,主要是于氏和谢昭昭负责。
于氏瞧着需要带的东西太多了,谢昭昭却笑着说道:“爹爹是外放巡视宾州,又不是逃荒,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昭昭儿,你莫不是忘了,还有人要留在府上幽闭思过呢。”于氏冷哼道:“咱们这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有些东西留下了,免不得她会把爪子再伸过来!”
谢昭昭说:“咱们将银钱细软整理了,至于库房和家中的瓷器、家具等等东西,全部点算清楚登记册子,找信得过的管事看着便是。”
“到时候回来了,就照着册子点算,若少了什么,自然要追问去处。”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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