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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343.你问我我问谁
那还是1907年左右的事情。
当时陈少白随孙文去上海,参加跑马会股东的宴请时认得了工部局董事凯斯普爵士,不过凯斯普爵士并不认识他,这种屁话他当然不会和侄儿说,只装逼的摆摆手:“有些事系机密,唔好再提,你去忙吧。”
说的陈斐利只能咬牙切齿告辞。
然而思绪既然起头,便难以收住。
陈少白回想自己当年和孙文结交,彼此平起平坐的场面,再到后来沦为跟班似的人物,清末四大寇中只有孙文成就名望,其实有些关头他如果坚持一下的话,也许现在就不一样。
他再想起自己和“石龟肚”尤烈,还有杨鹤龄的过往。
他对杨鹤龄没有任何意见,那是个饱读诗书又热血豪迈的人,谁都不会讨厌他。但他不喜欢另外一个,凭什么乾亨行是他说了算,中和堂也是他说了算,袁世凯都只找他,孙文也当他是个人物?
就连中华民国的称呼也算他的头上,凭什么,孙文要是当时和我在一起的话,这荣誉本该是我的。
爱怨恨的人只会怨恨他人,却忽略自己错失机缘的本因。
陈少白坐在那里愤愤不平着,又想到当年在上海的杜美路的那一刻,韩怀义是有本事,但孙文也真做得出啊,居然和他低头,然后有人还将陈其美的事推到我头上,幕后黑手说不定就是那厮!
丢那妈,韩怀义那个杀星要动手的话,我是肯定死翘翘的,那不就是在逼我走吗?
时隔多年,陈少白想来自己那次的跑路都很火大,再想到后来陈其美的死又觉得庆幸。他就那么的纠结着,一时间无心做事…。
韩秉青不知道,在澳门居然还有人在念叨他的父亲。
陈斐利的来访他并不意外,虽然对方说的客客气气,但感觉上的生疏让他只在心里冷笑。
他在这里已经半个月了。
和泗孟的人整日混一起时,陈斐利都不曾出面一次,黎叔更是高飘云端,如今自己安排肥佬佃出手动他们的蛋糕,反应就来了。
这样的过程足以说明澳门字头对自己的真实态度。
凯斯普既已经悄悄抵达,韩秉青没功夫再和他们做戏,也不想再纠缠出什么意外来,他只是做的如疯子一般,但韩秉青还没疯狂到真的去刺杀澳督或者费南第,那对他的计划没有任何好处。一切手段都是演戏,不过他的投入程度让对方看不穿罢了。
于是,韩秉青便答应后,当晚出现准时来到了六国茶楼的天字号包厢。
和泗孟那两位不同的是,陈斐利的架子要大太多。
从楼梯口开始到包厢门口都站满了身材魁梧或者眼神凶悍的马仔不提,在楼下到包厢这段距离还有进行三番搜身。
跟随韩秉青一起来的陈贞至面色阴沉,韩秉青却不以为然,还嬉皮笑脸着:“烟可以留下吧。”
没人搭理他,澳门的马仔们故作威严,气场十足的漠视着这个疯狗似的人物。
门被推开后,一个头发花白,热天还穿着长跑马褂的老人坐在那里,人称鬼脚七的陈斐利护卫在他身边,两个人都看着进来的韩秉青。
坐着的老人满脸笑容的招手,站着的鬼脚七刻意的板着脸。
“这位就是阿青吧,果然一表人才,我听讲了你的事情,我这个人呢,最中意年轻后生了,坐。”
“这位是黎叔,想必你知。”
韩秉青却收起了笑脸:“你们揾我,该是为最近肥佬佃收地的事情吧,其实呢,我不喜欢打打杀杀,之不过鬼脚七你下面的人爱逞凶斗狠,我不得已而为之,要是早能遇到,也就一句话的功夫便可定下事情。”
他这般强硬而嚣张的口吻,让花面狸都有些压不住虚伪的笑容,何况脾气不好的鬼脚七。
端着茶杯的陈斐利怒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你以为打翻几个扑街,就能在这里嚣张?”他气的将杯子砸来,陈贞至上前半步随手拨开,紫砂的口盏落地粉碎之际,门外的人都涌入,几条枪指着手无寸铁的韩秉青还有陈贞至。
花面狸也缓缓站起:“后生仔,真以为你安排了几个人做戏,我就动不得你?”
现场气氛为之凝重。
也许下一秒,韩秉青和陈贞至就会被乱枪打死。
就在这时,六国茶楼外忽然响起尖锐的警哨声,和大片的脚步声,夹杂鬼佬们的厉声喝斥。
室内的人都茫然转头。
韩秉青笑道:“花面狸,你真要动我?”
“你算乜?”陈斐利看他这副样子就想立刻动手,花面狸却面色凝重的制止住他,一字一句的问韩秉青:“阁下到底是谁?”
韩秉青懒得理他,自己走去坐下,自顾自的拿起茶杯,微仰头轻蔑的看着大感意外的花面狸:“你的规矩是见你先过三道关,那你还想知道我的规矩!”
军警登楼的动静越来越近。
几个呼吸后外边就传来警棍抽打身躯发出的沉闷声,有声音喊:“都滚开。”
不多久,便有大群军装冲进来,毫不客气的将那些拿枪的全部按倒,室内顿时鸡飞狗跳,花面狸失措而震惊的问:“你这是干什么?”
他认识的那位不敢废话,只以哀怨的眼神透露鬼都不晓得的含义后便缩去边上,几个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年轻的华人讥讽的打量着室内,不屑的挥手:“将这些家伙都赶出去,留他们两个。”
然后和另外一个走上来对韩秉青道:“大哥,没事吧。”
韩秉青笑着拍拍陈星宇他们的肩膀,对凯斯普骂道:“想我死啊,来的这么晚!”
“算了瑞克,这种瘪三也会放在你眼里?”凯斯普子爵大人受不了他似的揉揉自己的额头,说的还是地道的中文。他走到花面狸的面前:“就是你要找他的麻烦?”
然后他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愿上帝保佑你。”
花面狸张口结舌着,以他的头脑都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他茫然看向韩秉青,韩秉青负手向外走去:“我中意买地,你有意见?”
“…。”黎叔不知所措。
韩秉青不屑和这种狗腿买办似的人物争高低,花面狸以为他玩的是江湖,其实不过是狗仗人势的欺下媚上罢了。但这种人还有用处,因此韩秉青道:“此事我不想更多人知,今日天气焗热难耐,要揾我,就去肥佬佃处。”
等大片的军警走掉后,黎叔犹僵在那里,陈斐利心惊胆战的问:“黎叔,他到底是谁?”花面狸劈手一个耳光:“要你打探消息,你问我,我问谁?”
他确实不知道对方是谁,好在对方似没有做绝,给出条生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