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母后可以,父皇却不行?”朱梓脱口而出问道。
韩度白了他一眼,亏你还在书院学了几年,竟然还能够问出这样的蠢话。也是,朱梓在书院里就只学会了坑蒙拐骗,至于什么数理化知识都被他给丢到了一边。
“因为那时候娘娘还年轻,还能够承受住药力,自然可以用药,但是现在皇上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住药力,如何用药?”韩度不得不解释。
见朱梓还有些不信自己的一面之词,韩度变朝着朱橚指了一下,说道:“周王殿下的医术比我药高明太多,若是你不信的话可以问问是不是这样。”
朱梓顿时回头看向朱橚,不仅是他,所有人都齐齐朝着朱橚望去。
朱橚点点头,沉声说道:“韩度说的没错,咱之所以一问,也不过是想要有个万一的希望罢了。”
随着朱橚的一声叹息,众人都明白,显然这万一的希望也没有了。
朱标神色惶恐,连忙抓住朱橚的手,问道:“五弟你有没有办法救父皇?至少,也要让父皇醒过来?”
朱橚沉吟一番之后,说道:“父皇现在是因为炎症陷入了昏迷当中,若是能够将父皇的炎症退下去一点,或许父皇有醒过来的希望。”
“又不能用药,那该如何让父皇的炎症退下?”朱标十分不解的问道。
朱橚看了韩度一眼,说道:“既然内服用药不可以,那就干脆外用,用物理降温的办法,让父皇的炎症退下一点,还是可以做到的。”
韩度也是微微点头,现在老朱的这个情况,除了物理降温之外,没有别人任何办法。
“那就请五弟赶快为父皇降温吧。”朱标的神色好了一点,松开了手,示意朱橚快快动手。
朱橚立刻吩咐太医拿来烈酒,亲手解开父皇的衣衫,不断的用烈酒给父皇擦拭胸膛和后背。每擦拭一遍,便要用棉布擦干一遍,如此反复。
多次之后,父皇的体温果然是降了一点,朱橚触手摸去,感觉没有刚才发热的厉害。可即便是如此,父皇也没有丝毫要醒过来的迹象,朱橚只好继续用烈酒给老朱降温。
就在众人坐立不安等着的时候,外面老太监脚步匆匆的走进来,朝着朱标跪拜道:“殿下,兵部尚书齐泰求见。”
朱标现在满心都记挂在父皇身上,哪里有功夫去见齐泰?直接挥手道:“让他回去,不见!”
老太监闻言一顿,又解释道:“殿下,齐泰是来求见皇上的。”
是见皇上的,不是见自己的!朱标瞬间明白了老太监话里的深意,父皇病了的消息显然是昨日便传到了宫外面。只是百官都以为皇上只是和以前一样的小病,并没有在意。
可是等到今日皇上既没有出现,又没有下旨说明原因。这就让有些官员心里不仅打起了鼓,心思便往不好的方面遐想。
比如说,或许皇上根本就没有病,只是太子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传出了这个消息,并且隔绝了皇宫内外罢了!
朱标既然猜到了齐泰这样官员的想法,便知道他今日不见到父皇是不会罢休的。便点点头,说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是,奴婢遵命!”老太监连忙转身出去。
没过多久,齐泰便从殿外走了进来。其实齐泰在看到宫里一切都井然有序,丝毫没有杂乱之处,再加上他一路上走来的侍卫和宫女宦官都没有更换过的迹象,他已经相信皇上是真的病了。
但是既然他来都来了,不亲眼见到皇上他是绝对不会甘心的。
齐泰脚步不急不缓,每一步都好似用尺子丈量过一样,走进了皇上的寝殿。
掀开隔帘齐泰便看到了朱标等人,他立刻跪拜下去,呼道:“臣齐泰,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妃,潭王、鲁王殿下,安庆公主殿下......”
朱橚正忙着给父皇降温,背对着齐泰根本没有理会他。
而齐泰光看一个坐在床榻边的背影,也看不出来是谁。不过,当天看清楚昏迷不醒躺在床榻上的皇上之后,心里再无半点疑惑。
“齐爱卿起来吧。”朱标神色淡淡的说道。
“谢殿下。”齐泰再拜了一下,才从地上起来。
看了皇上一眼,齐泰不由得沉声问道:“皇上病的如此之重,太子为何不告诉百官?”
这话就有些质问的意思了,而且还是质问的朱标。
就连朱标这样仁厚的人,听到之后都不由得脸色微微一变。
韩度更是猛然抬头看向齐泰,立刻说道:“齐大人,皇上是突然病重,太子殿下如何能够未卜先知的通知百官?再说了,齐大人如此居高临下的质问太子殿下,敢问大人是有着皇上的令御吗?”
“这......”齐泰瞬间脸色一变,狠狠的瞪了韩度一眼,他吞吞吐吐的说道:“臣自然是没有,不过臣没有居高临下的意思,臣就是关心皇上的病......”
韩度却不给齐泰狡辩的机会,直接沉声说道:“没有皇上的令御,太子殿下乃是君,而你只是臣,谁让你用质问的语气和殿下说话的?天地君亲师,难道你读了半辈子的圣贤书,连长幼尊卑都不分了吗?还是说,你读的书里面没有教过你这些?”
韩度的话句句都如同一把尖刀一样,在疯狂的捅着齐泰的肺管子。每一句话都让齐泰憋屈的难受。若是他说他读过圣贤书,那么他不分尊卑那就是犯了僭越的大罪,而且还是明知故犯。若是他说他没有读过圣贤书,那问题更大,他根本就立于朝堂的资格都没有。
齐泰的心里飞速衡量着利弊,最后他扑通一下跪在朱标面前,诚恳认错道:“是臣失言,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按照韩度想法,朱标应该趁此机会狠狠的教训齐泰一次。不说逼他彻底臣服朱标,也要让他以后不敢再胡言乱语。
可是朱标现在一心都放在病倒了父皇身上,根本没有心思去处置齐泰。摆摆手,便放过了他,“起来吧,父皇你也见到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朱标的意思是,你要见父皇也让见了。足以说明自己没有大逆不道的想法,只是现在父皇病重,你即便是有什么事情禀报也不可能,还是赶紧退下吧。
可是齐泰却没有就此告退,反而朝着朱标一拜,说道:“太子殿下,现在皇上病重,又昏迷不醒。不如太子殿下下令,将诸王召回京城?”
没有等朱标开口,韩度便眼睛一眯,冷眼盯着齐泰,说道:“齐大人你在说些什么胡话?”
齐泰侧头看向韩度,同样将眼睛眯成一条缝隙,正色说道:“镇海侯此言差矣,本官是就事论事。现在皇上病重,诸位作为皇子理应到御前伺候,召诸位回京是理所当然之事。”
韩度却沉声说道:“诸位肩负拱卫大明的重任,哪怕是皇后娘娘故去,皇上都没有召诸位回京,为何?正是因为大明需要诸位拱卫,守住大明藩篱。现在皇上只是病了,你就要太子殿下召诸位回京,你是何居心?”
其实不管是韩度,还是齐泰都明白。他们双方,一个是在找借口让诸王回京,一个是在找借口阻止诸王回京。而韩度知道齐泰的话只是他想要诸王回京的一个借口,而齐泰也知道韩度的话只是他想要阻止诸王回京的借口。
韩度之所以不同意诸王回京,那自然是为了朱标考虑。若是老朱这次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么朱标在京城就可以直接登上帝位。以他太子的身份,此乃顺理成章。
至于齐泰为何想要找借口让诸王回京,韩度就不知道了。但是韩度知道一点,齐泰没有安好心,他此举对朱标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
被韩度扣上了居心叵测的帽子,哪怕齐泰是兵部尚书,他也吓得满脸惶恐,连忙朝朱标解释道:“臣千真万确是为了皇上着想,绝对没有其他的想法,还请太子殿下明察!”
朱标从头至尾神色都没有丝毫变化,更加看不出他的喜怒。见齐泰跪下,朱标只是淡淡的摆摆手,说道:“现在周王正在全力救治父皇,至于是否召诸王回京,还是等父皇醒过来之后再说吧。另外,你若是没有别的事的话,便先退下吧。”
等父皇醒了,便由父皇决定是否召诸王进京了。朱标的这个回答非常的完美,首先他排除了别人对他的猜疑。若是他直接说不让诸王进京,那别有用心的人肯定回歪曲他的意思,以为他真的有着什么想法。
若是朱标答应让诸王进京,那简直就是在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会给他带来无穷的麻烦。
两种回答都不行,看似一条死路。但是朱标去顺手一推,将决定权推到父皇手里,就完美的破解了这个难题。
由父皇来决定是否召诸王进京,不仅可以直接堵住齐泰这些官员的嘴,还能够让他给人留下一个本本分分太子的形象。
至于说父皇醒了之后,会不会真的召诸王进京?朱标有着八成的把握,父皇不会召诸王进京!
“臣告退!”齐泰如蒙大赦,连忙低着头退了出去,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让太子给叫住一般。
韩度盯着齐泰离开这里,没有再说些什么。
老朱在朱橚的精心照顾下,竟然真的慢慢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