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舟有着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的怒意。
因着宋锦茵而生,却又在碰到她后得到了片刻的平复。
他逼迫她看向自己,尽管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有惊慌和气愤,他也不愿放开手。
“我问你,躲什么?”
嗓音低哑暗沉,像是带着质问,又充斥着不易察觉的不甘:“让你养了几日伤,竟是连自己的身份也忘了?”
不待宋锦茵回应,裴晏舟低头便吻向了她的唇。
许久未见她,这一碰,仿若干涸的河床落了雨,龟裂的大地也终于有了愈合之相。
怀里的人挣扎了几许,转身躲避时,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两个木盒。
轻碰的声响传来,宋锦茵微一愣神,唇瓣便又被他狠狠掠夺了去。
许久,屋内动静小了些许,裴晏舟咬住她嫩白的耳垂,终于压下了眸中的凶狠之意。
“不要去寻他。”
热气喷洒在颈窝,引出一阵颤栗,让宋锦茵双腿一软,下意识便攥住了他的衣襟。
裴晏舟从来都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无论身心,他总是能极快地逼她就范。
可这次宋锦茵却不想再沉溺。
她紧咬住唇,痛意换来清醒,也换来了她眼尾的那一抹殷红。
似察觉到她的反应,裴晏舟用了些力,直到将她逼到嘤咛出声,才从耳畔吻回她的唇瓣上。
“为了他反抗我?”
口中有血腥之气蔓延,同宋锦茵一起的,是裴晏舟也泛起了腥红的眼。
他伸手抚过她的眼尾,最终停在最红的那抹深沟,粗粝指腹仔细摩挲,看似温柔,却有着翻涌不息的戾气。
外头天色并未有刚回府时那般亮堂。
宋锦茵被他这一拉扯,身上又被带出了些疼痛,她深吸了口气,忍住眼眶酸涩。
“奴婢还要去还银子,不是世子说,让奴婢不要去外头惹事。”
裴晏舟依旧没放开她,但禁锢住她的手却松了松。
气息还有些不稳,明明该是柔情的时刻,偏偏裴晏舟却因着她的清醒而恼了起来。
尤其是想起沈玉鹤适才为了她出头,裴晏舟胸腔里便有一阵又一阵的无名火在翻涌。
“我倒是有些好奇,不过一面之缘,他凭什么替你出来挡了叶晚秋的刁难,而你,又拿什么去还那一千两?”
裴晏舟的话落进宋锦茵的耳中,低沉的话语在压抑着怒气,似有冷笑,也有嘲讽。
她愣了愣神,道:“所以世子也知晓是叶家姑娘在刁难,并不是奴婢在惹事?”
说话间,宋锦茵想起这人前些日子送过来的银钱,想起他在宴会上对旁人猜测她身份时的默认,想起适才叶晚秋嘴里的转赠之言。
她仰起头,眼角因着动作而有泪珠滑落,整个人却未显一丝脆弱。
“不过奴婢也好奇。”
宋锦茵说。
“奴婢好奇世子在担心什么,是担心奴婢为了还银子,去替旁人暖床?还是说世子这般看重奴婢,半步也不想让奴婢离开?”
原本怕伤到她的裴晏舟彻底冷了脸,直接将她拽到了床榻边。
布帛撕开时屋内的凉意像是又深了几许,男人欺身而上,周身透着蚀骨的冷厉风暴,眸底的晦暗像是要拉人毁灭。
他指腹划过她白皙脖颈,往上禁锢住她的下巴。
“你让旁人碰一碰试试。”
未遮掩的狠戾赤裸裸地落入宋锦茵的眸子,让她有些怔住。
不该是这样的。
平日里她若说这样的话,裴晏舟只会起身拿帕子擦一擦手,再狠狠嘲讽她话语里的那句担心和看重,让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裴晏舟不会让旁人碰他的东西,但也绝不会担心旁人去碰,大不了就是一个毁字。
只是还未等她开口,裴晏舟的吻便再一次落了下来。
灼热的气息瞬间赶走了屋里的冷寂。
屋外天色逐渐变黑,宋锦茵嗓音微哑,从清醒到昏睡,连长睫都沾染了几分湿润。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卷进了一阵又一阵的滚烫,连睁眼都觉得疲惫。
......
宋锦茵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
她看着垂坠的帐子,有些缓不过神。
身上有些酸痛,鼻尖还有淡淡的药香,宋锦茵低头看了看,瞧见了自己身上干净的中衣。
脑中浮现出了雪玉的脸。
她顺势坐起,挽起裤脚查看了一番伤口,小腿上结痂的地方也已经上了一层淡淡的药膏。
想起身上的痕迹该是被雪玉瞧了个清楚,宋锦茵抿了抿唇,脸颊一热。
直到脑袋里恢复了些清明,她才突然反应过来,昨日她忘了什么事。
没有去典当钗子还钱,也没有醒来喝避子汤。
刚起身准备换衣,余光便扫过桌上的两个木盒。
宋锦茵心里猛地一沉。
昨日裴晏舟来得太突然,她木盒里的东西,也不知有没有被瞧去。
“锦茵姐姐,你醒了吗?”
雪玉的声音在外响起,宋锦茵只轻应了一声,心思全放在了木盒上。
小木盒里如昨日拿出来的一样。
上头是一些碎银和大把铜板,底下压着爹爹曾经的信件。
还有她这两年一片又一片攒起来的,京都城以及周边各处回安阳县的路线图。
宋锦茵从小便不怎么认路,幼时有爹娘陪着,她也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可如今不行。
她要离开国公府。
无论到时候能不能得裴晏舟和老夫人的点头,她都不放心国公府的人。
谁都可能会卖了她,谁都可能会让她死。
所以这里头林林总总好些路线,山路水路和官道,都是她每一次出府,寻着不同的人画下的物件。
若这些被裴晏舟瞧见,下次她怕是连出府都难。
正想着,门被推开,雪玉提着一个红木底刻君子兰花的三层食盒走了进来。
“锦茵姐姐你终于醒了!”
雪玉松了口气,边说边将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
“早上世子离开后不让人进来叫你,我就去了小厨房替姐姐熬粥,就怕姐姐喝不上热乎的。”
“早上离开......你一直没进屋?”
宋锦茵蹙了蹙眉。
所以衣裳是裴晏舟换的,药也是他上的?
“没敢进。”
雪玉边摇头边摆着东西。
食盒里一层是粥和一些小食,一层是一碗黑色药汁,还有一层是一些五彩斑斓的糖果子。
“王管家说让我先听了动静再进来,还说世子留了话,说姑娘那点子碎银,还是自己留着的好,莫要打着当首饰的主意,也莫要凑钱过去丢国公府的脸......”
宋锦茵听着雪玉的声音,薄唇抿了抿。
裴晏舟还能如此吩咐,想来应是没瞧见木盒里的东西。
不然以他的性子,该是会将那些布帛烧干净,再半夜将她喊醒,让她跪上个一天一夜长记性才是。
只是那银子的事......
宋锦茵正想开口再问一问,却见雪玉放下东西后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小的布袋,低垂着头,双手搅在一起,说话时还带着些小心翼翼。
“锦茵姐姐,我知道世子愿意出银子是看在姐姐的份上,往后我会多做些绣活,不停地攒银子,这里头是我昨日用所有铜钱去兑的一两银钱,我,我会拼命攒钱还给姐姐。”
“等以后姐姐不欠这一千两,就不用在世子面前这般低头了......”
听着最后这句,宋锦茵想安慰她的话卡在了喉间,眼眶瞬间就红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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