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舟替面前的姑娘捋了捋碎发,点头轻应,唇角微勾,衔了几分温和春色。
“茵茵当真不同我一起去?”
宋锦茵摇了摇头。
当面道别,她会哭,会失礼。
她不想让她的爹爹忆起这场相逢时,最后落得个她没有分寸的模样。
车帘掀起时,有冷风直直吹来,逼得人打了个寒颤。
宋锦茵提着一颗心,看着翻身上马,朝来人行去的裴晏舟。
手中绣帕越攥越紧,泛白的指骨透出淡淡青色,瞧得一旁的雪玉心疼不已。
“顾将军瞧着就很喜欢姐姐,他一定会收下姐姐的东西,姐姐千万别伤着自己。”
“我没事。”
终究还是有清泪划过,夹杂着不舍,“我没有贵重的东西送给将军,也来不及替他绣身衣袍做双鞋,甚至这几日落雨,我怀着身子,连福安寺的山脚都上不去。”
宋锦茵的强撑终于裂了一道口子,同雪玉说起时,不舍如决堤之水,也难得地透出了软弱忐忑的一面。
“如今只能做些这等不起眼的吃食,挑些他们大抵早就备下的器具和药材,也不知落在将军眼中,会不会太过廉价。”
“不会的姐姐,将军一定不会这样想姐姐的心意。”
雪玉顾不得其他,上前握住宋锦茵越攥越紧的手,“上次姐姐带去的吃食,将军极小心地收在了一旁,想来将军也一定是很喜欢姐姐,才会如此重视姐姐的东西。”
宋锦茵有些不确定。
她唇瓣翕动半晌,最终却没能说出一个字。
外头的男人终于行到顾简平身侧,大马停下,两人似在交谈。
她逐渐恢复了些清明,回握住雪玉的手,眼睛一直望着外头。
许久,她瞧见马背上的爹爹翻身下马,竟是亲自接过送去的食盒,仔细放回后头的马车上。
一颗心至此终于落下。
只是前头的人许是生了些感应,放好物件的将军不过转身行了一步,便突然朝着宋锦茵的位置瞧来。
即便是细雨绵绵的天,城门处也依旧是来来往往的人群。
父女俩的目光像是瞧到了一处,却又好似并未看见彼此,如同人生的这一路,中间夹杂了太多其他,便只得交错而行,越走越远。
“将军,该起程了。”
随从轻声提醒,顺着将军的目光看了过去,却只见拥挤的百姓。
后头还有一辆略大一些的马车,见停下这般久,里头的姑娘亦是掀开了车帘探头瞧了瞧。
是满脸好奇的董意澜。
瞧见前头像是有裴家世子的身影,她赶忙收回目光放下车帘,生怕又惹得姐姐变了副模样。
“可是瞧出什么了?”
“没,也没有,就是顾叔遇着了熟人。”
“熟人?”
董知星微微一愣,而后便反应过来,妹妹眼中闪躲,大抵是不想让她知晓来人是谁。
“来人可是裴家世子?”
“是,姐姐。”
知晓瞒不住,董意澜抬眸打量了面前的人一眼,有些担忧,又有些犹豫。
虽然这两日姐姐没再提起裴家世子,也没有再去寻他的打算,可她到底还是被那日姐姐的模样吓到,不愿再让她想起那位。
董意澜想着,却忽听旁侧传来一声轻笑,而后是姐姐端茶轻抿,落落大方的模样。
“不过是一时迷了眼,也值当你如此紧张?”
“真的?”
“姐姐何时骗过你?”
董知星垂眸,瞧着杯中澄澈的水,“何况你我都已经准备离开洛城,你当姐姐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能留住一个同咱们并不顺道的人?”
见着眼前的妹妹松了口气的模样,董知星未再言语。
她的心动其实并未全然散去,只是她更记得宋锦茵的话。
她是母亲的明珠,是旁人眼中的贵女,她不该为了一个并未将她放在心上的男子驻足停留,捏碎她的骄傲。
何况谁也不知,她回去相看的男子,就一定不能让她念念不忘。
即便没有,情爱而已,不足以让她抛下脸面。
马车又动了起来,一侧车帘晃动,临近城门,董意澜又探出了头。
只是这一瞧,她便瞧见了守在小道上的宋锦茵。
“宋姑娘!”
董意澜心无城府,本就因着宋锦茵的样貌生了欢喜,如今再一瞧见,又是在这朦胧烟雨的离别时候,她不免就生了一股遇见故人的欣喜。
见着那头的姑娘看了过来,像是弯起了唇,在细雨中更添几分仙气,她忍不住就对着她晃了晃手。
“宋姑娘,若来岭南,一定要来江城寻我!”
后头的董知星抿了抿唇,下一瞬,原本极少会同妹妹一般四处张望的姑娘,竟也微微低下了头,顺着看了过去。
在马车驶出城门之际,董大姑娘忽然也对着她笑了笑,学着妹妹的肆意,大喊出声。
“宋姑娘,对不住。”
对不住什么,旁人并不清楚,只是声音落进宋锦茵的耳中,让她澄澈眸光有片刻闪动。
她遥遥望向城门处。
像是透过那一行,瞧见了她从未见过的荣霞县主,眼中是感激,虔诚又庆幸。
......
自那场离别后,雨便再未停下。
开春的天是说不出的诡异,宋锦茵被困在屋中,哪里也去不得。
顾简平一行人一路南下,只是落雨却越来也大,几日过去,终是难以再往前踏出一步。
“将军,前头山路坍塌,且附近山石还有松动的迹象,已经行不得了!”
“我记得,这处附近有村落?”
“是,将军,这附近有几个村子,相隔不远。”
顾简平顾不得其他,翻身下马,“让前头的人立即回来,再派人守着两位姑娘往后撤,不许她们随意出马车!”
“是,还请将军也一并撤离,以免有危险!”
顾简平抬手,目色沉重。
前头的将士们还未回来,他自然不能只顾自己,且这处百姓如今不知是何情况,那坍塌之下,也不知可有伤亡。
只是还未开口,便听雷鸣骤然而落,惊得众人变了脸色。
顾简平目色沉稳,即便耳畔有轰隆之声,也未有丝毫畏惧,只让将士有序后退,直到再无人停留,他才堪堪松了口气。
下一瞬,前头又有土石松动,大大小小的石子滚滚而下,幸而退得及时,又隔了些距离,这才未有伤亡。
只是就在这瓢泼大雨之中,顾简平脑中却突然有白光闪过。
这次没有让他无法忍受的疼痛,也没有混沌而瞧不清脸的画面。
在电闪雷鸣之间,他终于,听清了梦中的那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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