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想来,多少有些不太好接。
也不知早些时日,是谁把自己的身子当成儿戏,差点便没能撑下去。
如今冒着寒风出来,还为了与锦茵姑娘看花灯,停下了晚些时候的治腿,实在也没稳妥谨慎到哪去。
也就是在没碰着姑娘的时候,主子行事才有同之前一样的妥当。
只是仓凛也只敢在心中腹诽一二,如今主子身子见好,才是最重要的事。
“裴世子?”
正想着,雅间里行出一男子,一身深蓝色衣袍,身形不算太壮实,却如雪松挺拔,还带着些许文人风骨,谦逊儒雅。
“顾将军。”
裴晏舟亦只见过这位顾将军一次,且还是在朝堂上的一面之缘,并未有太多接触。
如今瞧着男子的样貌,裴晏舟总觉得似曾相识。
......
而此时的董知星正心不在焉地同妹妹行在长街上。
虽只是临近日落,两边却已经挂满了不同样式的花灯,瞧着甚是耀眼夺目,引得人挪不开眼。
“姐姐你瞧那处!”
董知星顺着妹妹的声音瞧过去。
前头便是城中河,而河岸边也早就挂满了花灯,甚至连河上停好的船,也皆是一片闪亮耀眼的光。
“那船好大啊!外头亮晶晶的,还有河的那头,全是没见过的花灯!姐姐,我们也去游船吧!”
“不去寻顾叔了?”
董知星停下步子,虽也被那头的亮色吸引,却又隐隐想去瞧一瞧与顾叔约见的人是谁。
若真能在这样的日子与那人再见,对她而言,便同金玉良缘无异。
“嗯......要不我们先去问问画舫能游玩到什么时候,若是可以,我们就等着顾叔一起。”
董知星略一思忖,便同妹妹行向了那艘大船。
只是几人刚行至河边,便有人将其拦住,面容冷肃,一副毫无人情味的模样,“两位姑娘请留步。”
“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拦住我们姑娘的去处?”
有丫鬟上前,挡在两人跟前。
“此处口子和这艘大船已经被我们家爷定下,两位姑娘若是想要游船,还得去寻别处。”
玄卫说的还算客气,只是他们心里明白,今夜这条河,大抵是寻不到第二艘这样大的船,更没法子行去河中岛,只能看一看下头那一段,还有没有供人游玩的其他画舫。
董意澜有些不高兴,正想亮一亮身份,拿银子压人,却被自家姐姐拦下。
“顾叔说了,在外头莫要太过张扬,免得引来麻烦。”
见妹妹一脸不乐意,董知星只得回头看了看长街,试图找些其他有意思的事。
她还想早些去寻顾叔,实在是不太想耽搁,“难得碰上灯会,我们不如去给母亲挑几个花灯?”
“我们挑有什么用,母亲肯定只喜欢顾叔挑的。”
“那我们便先去寻顾叔,正好待晚一些再过来,兴许这船就空下来了。”
好说歹说,董知星才将人劝走,离开了这处。
她一直记着随从口中的那处地方,在这条街不远处,眼下她只要故作不经意地逛到那处,应当就能正好瞧见同顾叔相邀之人。
届时若真是他,兴许便能邀着他一起逛花灯,左右有顾叔在,他怎么都不会拒绝才是。
这般想着,天色眼见着便暗了下来。
行人越来越多,四周的花灯也越发耀眼,夹杂着四处准备开始的杂耍动静,热闹顿时蔓延开一片。
而董知星此刻是从未有过的期盼。
在这场花灯节,她一颗心像是要跳出来一般,害怕,又隐隐透着雀跃。
直到几人行到那处,她终于瞧见了顾叔的身影,也终于瞧见了她心心念念的男子。
果然是他。
董知星下意识便弯起了唇。
......
刚从里头行出,裴晏舟便碰到了来寻顾简平的两位董姑娘。
彼时他正坐到了木椅上,右侧还挂着他小心做了几日的兔子灯,只等着去街口瞧宋锦茵,而后同她好好过一场花灯节。
“今日与世子相谈甚欢,若......”
“顾叔!”
突来的清脆之声打断了两人的话。
顾简平顺着声音望去,瞧见来人后,笑着摇了摇头。
董意澜自然没注意到旁侧的人。
她只想着快些去街上瞧热闹,便一门心思朝着前头的人奔去,噘着嘴撒娇道:“顾叔可算是忙完了,我想去给母亲挑花灯,顾叔陪我们一起吧,母亲定是会喜欢顾叔挑的!”
“不得无礼。”
顾简平语气略带宠溺,轻斥了来人一句,而后看向旁侧坐在木椅上的裴晏舟。
“先见过裴家世子。”
董意澜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后头的董知星上前,微微低头俯身,先一步开口。
步摇未动,裙摆亦无丝毫摇晃,举手投足间,端的是沉稳大气。
“知星见过裴世子,小女岭南董家,家母荣霞县主,不知顾叔与世子有约,贸然前来,是我和小妹失礼了。”
裴晏舟脸色又恢复成了一贯的清冷。
他察觉到董知星话中的欣喜,但他却毫无探寻之意,更不想有过多来往,只看向顾简平,“既如此,我便先行离开了。”
“裴世子!”
董知星见他连看都未曾看自己便要走,心中不愿,下意识便急切开口,“今日灯火绚烂,不若一起......”
“不必。”
裴晏舟终是掀眸冷冷扫了面前的女子一眼。
饶是一身玄衣坐在木椅上,男人周身仍是挡不住的光华和气势。
“在下还需去陪未过门的妻子看花灯,便不与顾将军同行了。”
董知星的笑意一点点僵在嘴角,像是被人在冰天雪地里泼了一盆凉水,冻得她浑身僵硬,亦尝到了她从未尝过的窒息沉闷。
她指尖发紧,狠狠攥成拳头不愿松开,也不愿相信。
第一次感受到心动,瞧见这样什么都耀眼的男子,她着实不想放。
可她才刚刚往前踏出一步,便瞧见男人另一侧的手里提着一个兔子花灯。
只一眼便能瞧出上头用的物件皆是上等好物,偏偏凑在一起,又不似外头卖的那般精细。
甚至还透着些许滑稽,瞧着,像是男人亲手所制。
董知星心里有些莫名的难受,强撑的笑意差一点便要控制不住。
裴家世子,若真是她印象中的那一位,明明就没有妻妾,也不似会同女子亲近之人,怎会,怎会亲手做这样可笑的花灯,不顾身份,行些女子才会期盼的情爱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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