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院里,翠玉只同她亲近,只是这等事,宋锦茵不打算让她知晓,也不想牵连到她。
将人安抚好后,宋锦茵拿着针线篓子,又回了文岳楼。
里头有她未绣完的荷包,没打算同那些绣帕一起拿去换钱,只趁着无事,想多绣几个留下。
指尖抚过细密针线,宋锦茵顺势想起绣坊那处,心中生了些愧疚。
欠的那幅图,到底是交不上去了。
翌日一早,小厨房那头就来了小厮,在屋外等着宋锦茵出屋,今日李大厨要出府,问她要不要一同前去。
宋锦茵自然是点头应下。
只有老实跟着李大厨忙上几日,待出城那日,旁人才不会觉得突兀。
宋锦茵眼中倦意未散,她换了一身简洁的粗布衣裳,随意挽了个丫鬟发髻,还主动叫上了碧玉。
“天都还未亮透,冷风直吹,你怎得起了凑这等热闹的心思?”
碧玉脸上还有些困倦,因着刚起,被寒风吹着时还打了个冷颤。
“在李叔那学了些新手艺,想着挑食材也不是件容易事,便想跟着一同前去,碧玉姐姐可是觉得无趣?若是不想一同前往,我自己跟李叔去也行的。”
宋锦茵笑得乖巧,碧玉见她眉眼弯弯恬静温柔,困意顿时便散了个干净。
“世子下了令,我可不好让你一个人出府。”
“那若是没有世子的嘱咐,碧玉姐姐就一点都不想跟我出府不成?”
“想想想。”
碧玉换了男子装扮,一身窄袖玄色长袍,唯有腰带色浅,勾出窄腰,带了几分翩翩公子的风流。
“昨夜你睡得早,我办差回来,便同仓凛喝了几坛子酒,还想着今日能得半日清闲,没承想竟是碰到你对挑食材生了兴趣。”
“我不知碧玉姐姐睡得晚,姐姐同仓凛大哥关系很好?”
宋锦茵同碧玉笑闹了几句,一切瞧着与平日无异。
她本也没打算在这几日闹出动静,她要等裴晏舟出门,要等能跟着府中采买之人顺利行出京都城,而不是只得眼前的方便,在城中逃离。
“旧时曾有往来,且我进府后除了你,相处最多的便是他,能一同饮酒,说上几句。”
“仓凛大哥向来沉默寡言,听姐姐这么说,竟是一时想不到他醉酒后的模样。”
“下次我偷摸着叫你。”
顿了顿,碧玉又补了一句,“待世子不在府中之时,不然我不敢。”
宋锦茵抿唇轻应,眉梢扬着清浅笑意。
大抵是没有这个下次,她如今听上几句,权当已经瞧过,只是脑中想起翠玉的脸时,宋锦茵有些懊恼,后悔没能让她二人多亲近一些。
说笑间,两人行去角门,与李大厨碰了面。
今日去的集市有些远,等马车停稳,天色已经彻底亮了一片。
嘈杂声起,集市上颇为热闹,宋锦茵瞧着这烟火气,不免又走了片刻的神。
吃食摊子中间偶有卖菜的老媪老叟,还有各种篓子器具,一眼瞧过去,好似看不见头。
“锦茵姑娘可是头一次来这早上的集市?”
“小时候被领着去过,来了京都城后,这是第一次,若不是李叔带我来,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瞧上一眼,圆个心愿。”
见宋锦茵一双眼突然变得莹润璀璨,碧玉微微一愣,倏尔想起,她习以为常的生活,竟在不觉中,已经成了宋锦茵心心念念的期盼之一。
这一瞬,她好像突然感受到了宋锦茵心底的酸涩,似乎从她曾经目光里的空寂,察觉到她对这人间烟火的向往。
“锦茵姑娘高兴便好,前头这一路过去都是吃食,姑娘不妨慢慢看,我先去街尾几个熟悉的铺子瞧一瞧。”
宋锦茵在一烧饼摊前停下,看了看李大厨,又看了看出神的碧玉,点了点头。
整条街上飘香四溢。
日头一旦大亮,这时辰过得便也极快。
宋锦茵坐在小摊上,小口地喝着碗里的面汤。
她今日原想趁机当掉一些首饰,但为了稳妥,却又临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在吃饱喝足后,老老实实地跟在了李大厨的身后。
认真的样子让陪着她的碧玉连连抬眸打量。
近来宋锦茵总让她觉得不对劲,但仔细一想,却又什么都说不上来。
就好似她手艺明明还不错,却还跟着大厨学得这般仔细,不知道的,怕是真以为她要改行去当厨子。
正想着,小姑娘伸手挽住了她,还拉着她往前头站了站,停下后,侧身抱着她的胳膊。
“李叔点数去了,碧玉姐姐一直愣着作甚?今日花掉的银钱都能从王管家那里领回来,咱们还不赶紧多吃一些。”
“你适才吃了一个饼,一碗面,还喝了半碗面汤,没饱?”
“应当还能再吃一些吧。”
宋锦茵微微抬起下巴,粉嫩唇瓣抿了抿,长睫之下是弯成月牙的眸子,娇俏又灵动。
若说曾经在府中偶尔也瞧过宋锦茵高兴的模样,但此刻,是碧玉第一次见到她如此的轻松自在。
好像曾经压在她身上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唯有光芒倾泻而下,洒在她身上,照出了她原本的可爱心性。
那股不对劲隐约又生了出来。
碧玉很确定,宋锦茵同之前有些不一样,只是她虽不解,却又极其喜欢她这副模样。
没有隐藏,也没有那些枯寂低沉的心绪。
像家中小妹,满心里都是依赖和信任,聪慧又乖巧。
只是二人还未多待,路过的行人便偶有目光落了过来,有些结伴而行的,还指了指她二人的位置。
碧玉眉宇瞬间凌厉,看向四周,惊得路人低下了头,但总有后头上来的,时不时抬眸打量。
宋锦茵也跟着看了看自己,随后顺着他们的目光又看向碧玉,半晌,她捂着嘴笑了笑,黑眸璀璨夺目。
“他们不会是把姐姐当成男子,然后在说我举止轻浮吧?”
“我就这么像男子?”
“嗯......”
“这也不稀奇,姑娘做男子打扮,英气逼人,气势又不输男子分毫,难免被人误会。”
突有声音落下,二人转头,便见银色面具甚是打眼。
“绣坊东家!”
宋锦茵轻呼,笑意更甚。
她正好想去一趟绣坊,结了绣图的活,再陪个罪。
眼下能瞧见,她便可以省下这个时间,用去毕春堂求些路上能吃的药。
“东家这么多铺子,一大早上还要亲自出来买酒吗?”
男子的手动了动,避开二人打量的眼,“幸得出了门,才能同姑娘遇见,不过下次别唤东家了,在下姓周......”
“周东家,我正想寻机会同东家赔罪呢!”
来人见她喊得顺口,只得无奈一笑。
“赔罪二字在下可受不起,街上人多,适才见姑娘在这小食摊旁站了许久,不若就让在下请姑娘喝上一碗羊汤?”
察觉到那名被唤作碧玉的女子视线落在他身上,男子抬眸对上,稍稍退了半步,端的是一副温文尔雅,“这位姑娘可要一起?这处的羊汤,味道还不错。”
“周东家打酒没用早膳?”
男子眉梢微挑,对着宋锦茵点了点头,“好酒难寻,出门便急了些。”
话虽如此,但他可不是真来打酒的,他本就是为着宋锦茵而来,只是裴晏舟这属下,瞧着有些难缠,这次怕是同宋锦茵说不上什么话。
“我正好想尝尝这热乎的羊汤,不过不用周东家出钱,我们府中管家能补账。”
宋锦茵见李叔还要一会儿,索性便拉着人坐了下来。
她知道来人该是有话要说。
毕竟那日在毕春堂,这位东家也在。
只是碧玉心思细腻,若是太突兀,她定会有所察觉,这一查,说不定还会惹得裴晏舟在意,迁怒,或是断了她出府的路。
“我本来还要去绣坊呢,那幅明月初春图,我可能绣不得了。”
“为何?”
来人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旁侧落座的碧玉,故作为难地道:“可是冬日想养一养身子,怕眼睛瞧着吃力?”
“是呢,果然瞒不过周东家的眼。”
宋锦茵满眼笑意,“上次沈大夫说我身子有些弱,我想着,不管如何,该养就得养。”
男人微一愣神,转而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图不做了便是,我绣坊也不缺货,等往后你身子养好了,再来接活也不打紧。”
顿了顿,男子又道:“我的铺子可不止京都城有,姑娘只管放心,绝对会给姑娘最好的价钱。”
“那便先谢过东家了。”
正说着,小二端着热汤上来,盘子里还配着几个饼。
碧玉顺手替宋锦茵接过,心思打了一转,而后在二人的话中彻底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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