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一看到他爸爸宋元书的样子,立马吓得往后退。
“你不是我爸爸,你不是!”
“我爸爸呢,你把我爸爸还给我!”
“爸爸,你去哪了,呜呜呜,爸爸,你不要瑶瑶了,爸爸……”
边哭喊着,瑶瑶一边往后退,直到碰到了江容,她立马就抱住江容,眼泪唰唰的往下掉。
“舅舅,我妈妈睡着了,我爸爸又不见了,我好可怜。”
“舅舅,瑶瑶怎么这么可怜,呜呜呜,啊啊啊啊……”
江容也是立马就抱起了瑶瑶,温声安慰,“瑶瑶,乖,不哭,舅舅在这儿,瑶瑶不怕啊。”
“舅舅会保护瑶瑶的,瑶瑶不要怕。”
“瑶瑶,你先别哭,我们一起问问他怎么了好吗?”
宋元书看着瑶瑶向他跑来,发自内心的开心,双手都张开了,人也微微蹲下,就是为了用力的抱住瑶瑶。
可是呢,瑶瑶一看清他此刻的模样,就吓住了,吓得不认得他了,以为他是坏人。
宋元书痛苦,心酸,可这都是他自找的,怨不得谁。
所以,他就站在原地,没有追上去,眼看着瑶瑶如同乳燕投林一般的投入江容的怀抱,满眼羡慕却又无可奈何。
也是,江容这个舅舅一向偏爱她,比起自己这个爸爸来,江容对她好的太多了。
也因此,在这样的时刻,瑶瑶情愿选择江容也不敢靠近他。
好一会儿,瑶瑶才止住了哭,趴在江容的怀里,偷偷的抬头看她已经大变模样的爸爸宋元书。
此时的宋元书哪有平日里的模样,简直像是一具化了浓妆的死尸,毫无生气。
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紫黑,头发乱七八糟乱蓬蓬,这要是大晚上的突然出现,绝对能吓坏一大片人。
幸亏,现在房间里灯火通明,又有这么多人在,江蓝和周竹韵才没吓得失态。
饶是这样,两个人也是紧紧的握住了手,躲到了余白亦和江容的身后,不敢多说。
江容是男人,对这种东西一向不屑,胆子大的很,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大活人,一个认识已久的大活人,更加没有害怕的理由了。
再说,若他都害怕,这房里的女眷该怎么办?
而且他也不想让余白亦看轻了他,觉得他是一个胆小鬼,那样多没面子,简直在伤害他的男性自尊。
他才不会做这样傻逼的事呢。
而余白亦呢,她艺高人胆大,一身本领在手,什么妖魔鬼怪何曾畏惧,是以她站在最前面,一脸的严肃。
“姐夫,你为何会变成如此模样?”
余白亦冷静的问,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宋元书看看自己,忽然苦笑,“为何会变成这样?”
“弟妹,若是我告诉你,我原本就是这幅鬼样子,反倒那干干净净斯斯文文的老师样子是装出来的,你们信吗?”
余白亦没有具体表态,反而问道,“那你为何要这般乔装打扮,不敢露出真面目,目的何在?”
宋元书哈哈大笑,眼角处却是酸涩一片,“目的何在,这还用问吗,自然是江家的大小姐,江薇。”
“你说什么?”江蓝忽然拔高了声音,厉声问,“原来你和姐姐结婚都是别有目的,你到底意欲何为?!”
江容颇为冷静,问了一句关键的,“难道你对姐姐的好都是装出来的,并非真心?”
“你从来都没真正爱过姐姐吗?”
这字字诛心,直直的敲击在宋元书的心上。
宋元书顿时怔愣,却是立马反驳,“不,我对薇薇是真心的,我从来都不想辜负她,我尽我所能的在爱她。”
“那你为何还要这般对待姐姐?”余白亦问,“姐姐身上的蛊毒是你害的吧!”
这话一出,宋元书表情更加惨然,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好久,他才说了一句,“是啊,不管我跟你们说多少遍我对薇薇是真心的,我是真爱她的,但只要这个蛊毒存在,谁都不会相信,觉得这是谎言。”
“也是,哪有人会对自己心爱的女人下这样的毒手?”
“我就能做的出来。”
“我这样的凶狠手辣,配谈什么爱,什么真心呢。”
江容出声说道,“姐夫!”
“我最后再叫你一次姐夫,你为何要这样做?”
“我们江家自问从来都没有亏待过你,即便爸妈对你有所偏见,但你需要什么就给什么,他们做的还不够好吗?”
“还有瑶瑶,她可是你唯一的女儿,你为何要这样做,你从来都没考虑过瑶瑶吗?!”
“既然你说爱姐姐,对姐姐真心,为什么还要害她,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为什么要这样?!”
江容几乎是嘶吼出来的,这样的宋元书,已经不能用失望来形容了,完完全全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真诚待人的姐夫了。
宋元书惨笑,“为什么要这样做,还不是为了名和利,谁叫你江家这个庞然大物那么的诱人,谁都想吞下来。”
“我原本是个偏僻山村的养虫人,专门替蛊师照顾那些毒虫,因为读了几年书,认得字,便被一位高人相中,做了他的徒弟。”
“做了高人的徒弟之后,我便跟着他修习蛊术,研究那些毒虫的毒性和对人体的危害等等,几年之后也算有所小成。”
“我心中暗自得意,觉得自己在这一道上颇为有天赋,如此下去,过不了几年,我就能出师,成为一位真正的蛊师,享受村民的祭拜和香火,当然也能因此发财,光耀门楣。”
“我没想到的是,从被高人相中的那一刻开始,从我担任他的徒弟那一天开始,我的命运便被控制了,再也由不得自己,和那些蛊虫一样,成为了别人的棋子,为人卖命,否则后果便是死路一条。”
“我后来才知道,原来在我第一天修习蛊术的时候,他便给我下了毒,一天一天,日积月累,时间长了,毒就加深了。”
“它并不会立即令人死亡,而是令人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这样的折磨太痛苦了,太磨人了。”
“我还那么年轻,还没有娶妻生子,还没有做出一番成就,我怎么能死?!”
“我不想死啊!”
“更不想死的那么痛苦,死的那么难看!”
“而且,反正都是做事,都是为了挣钱,替谁做不是做。”
“我做的好了,那人照样给我钱财,给我地位,何乐而不为。”
“失去自由,被人控制了生命,这又算的了什么?”
“想通了这些,我便答应了那人的条件,替他办事,自此便来到了这个地方。”
宋元书此刻已经平静了下来,平淡无波的讲述着他自己的过往。
这些往事,是谁都不曾知道的,是被故意封存起来了。
他现在展现出来的资料,都是后来伪造的,是不真实的。
然而,他却慢慢的陷入了这个伪造的身份不可自拔,越发的痛恨自己原本的身份。
没有人打扰他,都在听他讲。
尽管江妈妈周竹韵恨不得将害她女儿如此之深的罪魁祸首给抓起来,但江蓝却是摁住了她,并低低的说,“妈,听听吧。”
“既然他愿意暴露身份,想必也是想通了,不想再害人了,想要自首。”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们姑且给他一些时间,听听他的往事。”
“而且,妈,”江蓝忽然摇了摇手中的手机,附在周竹韵的耳边说,“我打开了录音机,将他所说的都录了起来,说不定会有用的。”
周竹韵想了想,便点头,说道,“蓝蓝,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多留他一刻,让他好好享受一下最后自由自在的空气。”
“这个混账东西,吃里扒外,良心狗肺,猪狗不如,畜生!”
周竹韵不断的咒骂。
她实在太愤怒了!
若不是因为这个家伙,她女儿也不至于变成这幅模样,受尽了苦楚和折磨。
就听宋元书继续说,“来到这座大城市之后,那人便给我安排了一个身份,某所大学的应聘老师,斯斯文文,清清爽爽的一个书生,和我原来的形象大相径庭。”
“然而,我却很爱这个形象和角色,这其实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能到大城市打拼一番,然后衣锦还乡,那多有成就,多有面子。”
“可惜的是,由于种种原因,我不能继续读书,只能去养虫,当别人的徒弟,被人控制,成为那人的棋子,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我妆扮的这种形象,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接近一名叫做江薇的女子。”
“那时,我其实是不明白的,也很疑惑,不知道那人为什么要接近那样一名温柔贤淑的女老师,有什么意图。”
“后来呀,我才从那些老师的嘴里知道,原来这位斯文安静的女老师,居然是这座城市的首富,江家的大小姐。”
“这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偏偏她却那么的平易近人,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对谁都没红过脸,甚至连大声叫唤都很少,这样的她,叫谁能不动心,不爱呢?”
“很快,我便陷入了单相思。”
“原本,我以为我没有机会,跟她永远都不可能,没想到老天却送了一个极好的机会来。”
宋元书回忆道,“那日,那人跟我说,杀掉一个人,将他伪造成自然意外死亡,赏金两万。”
“我本来就是替他卖命的,杀个把人而已,这有何难!”
“以前养虫的时候,蛊师就毒死过好几个人,根本就没人闹事。后来我自己当了蛊师,也是毒死了好几个人,根本就没有人想着去报官,正常的很。”
“我根本就不怎么在乎,于是,我很痛快的就答应了下来。”
“然而,当我一看到我要杀死的人之后,我却陷入了挣扎和痛苦,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为什么?!”
余白亦,江蓝,周竹韵对宋元书都不算了解,知道的一些事情也都是他伪造出来的,压根就不明白。
他如此的咆哮,其他人也是奇怪。
唯独江容若有所思,他忽然说,“姐……不,宋元书,你当时接到的任务,要杀的那个人,是徐开明徐大哥吗?”
宋元书立马笑了起来,既残忍又痛苦。
他说,“总算有个明白人了。”
“阿容,你一向都是聪明的,这么快就猜到了。”
“哈哈,是的,那人给我的任务就是杀掉徐开明,薇薇当时的男朋友。”
“薇薇和徐开明,他们门当户对,又是青梅竹马,郎才女貌,多么的般配啊。”
“即便我暗中喜欢薇薇,我也依然觉得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太合适了。”
“然而,那人却叫我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徐开明,哈哈。”
这番话一出,房间里的人都是一惊。
江容虽然猜测到了,但真的听到宋元书亲口承认,那种感受,真是……!
更不用说江蓝和周竹韵这样的当事人了。
周竹韵当时就叫了起来,“宋元书你说什么,开明是你杀的,不是出了车祸!?”
“你,你……!!”
怎么会有如此恶毒之人,而她的女儿却跟这样的恶魔生活在一起了将近八年。
这八年,薇薇都是怎么过来的,周竹韵不敢想象。
看到躺在床上依然昏迷的江薇,周竹韵忽然悲从中来,为自己的女儿悲哀,为那差点成为了她的乘龙快婿的徐开明悲哀。
若是没有这些事,没有宋元书这个恶魔,她的女儿应该和开明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
偏偏……
周竹韵再也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为她的女儿,为了开明……
看到周竹韵悲伤流泪,也顾不上骂自己,宋元书嘴唇蠕动,想要叫唤一声“岳母”,却始终出不了口。
不是他不敢叫,而是现在这个情况,估计没有人会认他吧,都将他当作了杀人狂魔,变态。
算了,为了自己的最后一丝体面,就这样吧。
于是,宋元书说,“我为了活命,为了完成任务,为了那少的可怜的赏金,我在徐开明的车上动了手脚。”
“根本不用多做什么,我只是在他的座位下放了几颗蛊虫的虫卵,只要徐开明一接触,虫卵便会贴着徐开明的肌肤进入他的血液之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吸取他的精血,使他的思维变得混乱……”
“车祸,自然而然就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