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后,后宫里头,新人们都翘首盼着呢。
这头一晚,皇上究竟会召谁侍寝,那要紧的很。
说明皇上最重视,拔得头筹的,往后自然就日子更好过了。
新人里头,兰美人和许美人位份最高,兰美人还有封号,论起来差不多是高半级,众人猜测着,多半就是她了。
不过另大家没想到的是,裴曜这天晚上,照例是来了玉璋宫。
“皇上?”
对于裴曜的到来,方玧显得很意外。
“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洗漱躺下啊?”
裴曜定定看着她,低声询问。
“刚陪两个孩子读了一会子话本,正,正准备去沐浴呢。”方玧目光有所躲闪,像是要岔开话题似的,又道,“今儿新人就能侍寝了,皇上怎么来了臣妾这里,按理该该.”
“该什么?”裴曜略弯下腰来,让自己的目光和方玧平齐,“莫非你希望朕去别处?”
闻言,方玧避开了她的目光,声音似有隐忍道。
“按理,皇上该见新人的。”
说这话时,她的眼尾霎时染上了绯红,鼻尖和嘴唇也跟着发红起来,俨然是强忍着哭意的模样。
见她如此,裴曜也是轻叹了口气,一把将人拉入了怀中。
“朕听洪正说,下午针线局的人来给你送衣裳,你都没看,直接叫人收了,那衣裳是你自己绘的图样子,命针线局的人精细做了许久才制成的,朕想着,你不看,定然是没心情了,后来着人打听,又知你晚膳没怎么动筷子,朕怎么放心的下你呢。”
听着耳边男子温柔的低语,方玧靠在他怀中,话里带了点颤颤的鼻音。
“是臣妾不懂事了,臣妾原以为自己是最守规矩的,能接受的了这些的,可臣妾一想到皇上身边又要多出新人来,总是”
她言语停住,肩膀也跟着轻轻的抖动起来,抬手环住了裴曜的腰,愈发靠着裴曜近了些。
感受到怀中女子的动作,裴曜低头看去,便见那双美眸中,晶莹的泪珠,簌簌落下。
白皙的肌肤愈发显得女子眼眶绯红,贝齿紧咬着下唇,唇因为充血,更是红的恍若落在雪地上的红梅。
美人落泪,最是惹人怜惜,尤其裴曜心中本就在意。
现下瞧着方玧眸中的纠结和委屈,更是心疼的厉害了。
忙是捧起她的脸,亲了亲她的额头。
“是朕不好。”
“没有。”方玧仰脸望着他,摇了摇头,“皇室规矩如此,世风如此,寻常富裕人家,都有妾室几房,皇上身为天子,若不广纳嫔妃,繁衍子嗣,大齐的江山怎么能代代有人呢。”
说到这里,方玧深吸一口气,迫着自己止住泪。
“臣妾虽对皇上有万般不舍得,可也该懂事懂规矩的。”
听着她这番话,裴曜心里更是触动。
抬手轻轻抚摸着方玧的背,沉声开口。
“朕再是能干,也只能交给下一代,代代有人,朕可管不了,如今朕膝下已有四个皇子了,也不算少,朕的父皇膝下子嗣倒是不少,却斗得只剩朕这么一个,叔父在位时,后宫嫔妃更是多,却也只有三个皇子,可见嫔妃多,子嗣不一定会多,皇嗣多了,也不一定是好事。”
他这么说,方玧只抬眸定定的看着他,眼里似有意外。
见状,裴曜便牵了她到旁边坐下。
“朕这回选秀,一则是朕刚登基了,大臣们联合起来再三相劝,朕不能不听,二则,朕也的确需要通过纳嫔妃来彻底收用几个大臣,若是有的选,朕也不喜欢后宫那么些人。”
“哪有不爱美人的,皇上前头的话,臣妾也都明白,最后这句,倒像是诓人的。”
方玧抿了抿唇,一副小女孩儿的委屈吃醋模样。
裴曜眼里是无奈,却也依旧温声道,“朕的父皇还有叔父,都深受后宫嫔妃倾轧算计之苦,伤子嗣,伤自己,朕如今后宫人还不多呢,就出了诸多的阴私事情,这要是女子多了,怕是更要多出许多祸事来,朕心烦,见不得这些。”
这都是实话。
经历了几番女子争宠的纠葛案件,裴曜心里是真的不想沾染这些。
说来也是杨氏的功劳了。
裴曜很怕再招一个杨氏那样的进宫,闹得鸡犬不宁。
所以少选,乃至日后不再选。
但如今他根基还不算太稳,还不是他能一语当家的时候,也不得不听些大臣的话。
“那皇上今儿到了臣妾这里,就怕明日那些新人要嫉恨臣妾了。”方玧叹了口气。
裴曜却道,“朕来你这儿,就是要告诉她们,收起不该有的心思,你在朕心里,是极重要的。”
这回入宫的,家世好的新人就有兰美人和许美人两个,世家贵女向来傲气,裴曜见得多了,太懂这些贵女们的心思。
虽是面上敬重,恐怕心里头也是看不起方玧的,若不敲打,怕是日后稍有得势,便会招惹烦扰。
所以裴曜今儿来,一是听说方玧委屈难受了,来哄哄,二就是明明白白的跟新人们打个提醒,昭贵妃在他心里,是有分量的。
待得他说完这番话,方玧面上才露出了感动里带着羞涩的笑意,眼里含着泪光,孩子似的高兴。
而彼时宜春宫里头,早早收拾打扮妥当,却等来了皇上去了玉璋宫的消息的兰美人,看着铜镜中自己娇艳的容颜,紧紧蹙起了眉头。
“皇上真去玉璋宫了?”
“是啊。”朝霞面色不好看的点了点头,“看样子是不会出来了,这会子还在里头呢,已经到了沐浴就寝的时候了。”
闻言,兰美人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让自己心绪平复下来。
半晌后,缓缓睁眼,才低声道。
“备水伺候我沐浴吧,已经入宫了,侍寝就是迟早的事情,我也不能急这一时,皇上,果然是很宠爱昭贵妃。”
“是。”
朝霞低头欠了欠身,快步退下去安排了。
不过究竟方玧有没有因为新人入宫而吃醋难过呢,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裴曜觉得她难过委屈了,并且主动来,给她撑了腰。
外人瞧见的,便就是皇上对昭贵妃的宠爱。
同住宜春宫的婉令仪得知兰美人洗漱躺下了,也是冷笑。
“还以为她能多厉害,今儿怕是很失望了。”
“可不是么,瞧她晚上精心打扮的样子,还真认定了自己今儿就能侍寝似的,结果皇上去了玉璋宫。”
月桃也轻哼一声。
听着这话,婉令仪眸底划过一丝晦暗,深吸一口气,摆摆手。
“行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