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古千峰这么说,顾明轩和顾嘉楠都狐疑地看着他,顾嘉明则是鄙夷地看了古千峰一眼,嘴角下拉,露出嘲讽的笑意。
古千峰见了,不为所动。
“可就凭你这份现场勘察笔记,还有这几张平面图,就认为是专业杀手组织所为,是不是太简单了?”郭建文问古千峰。
“只凭这些疑点,肯定是不行的。”古千峰道,“想要破案,必须形成完整、严谨、科学的证据链,所有证据必须查证属实,并且能够相互印证。”
“你怀疑苏奇有问题,就是因为,翠都玉雕厂账房、库房和7间琢玉间里都没有他的脚印,而翠都玉器店里却有他的脚印?”贺东问。
“对,这是主要疑点。”古千峰道,“苏奇说过,匪徒离开后,他分别去过全部9间琢玉间、帐房和库房,去确认大家是不是都被害了。
他的这个想法和做法,都是合理的。
但我现场勘察却发现,账房、库房和其中7间琢玉间内,并没有他的脚印。
大家想想看,这是为什么?”
“这说明,他根本没有去过账房、库房和那7间琢玉间。”郭欣怡道。
听了郭欣怡的话,大家都点点头。
“那他没去过这些地方,为什么非得说去过这些地方呢?”郭欣怡问古千峰。
“因为他不用去就已经知道,厂里不可能再有活口。”古千峰道,“但如果他说没去过这些地方的话,就不合理了。”
“那他没去过这些地方,却说去过,你这一现场勘查,他不就穿帮了吗?”顾嘉楠问古千峰。
“因为苏奇根本不懂这些。”古千峰道,“他和指使他的人根本想不到,没有在一个地方留下任何痕迹,反倒成了疑点。”
说着,古千峰又问贺东:“贺股长,不知道你们在现场勘察的时候,有没有在账房、库房和7间琢玉间里,提取到苏奇的脚印?”
“这个……”贺东沉吟了一下,“由于本案已经有证人,又有物证,有的脚印,就没有再提取。”
“这就不奇怪了。”古千峰道,“第2个疑点就是,苏奇说,都一年多了,他根本没有去过翠都玉器店,但案发后,翠都玉器店隔间里,却留下了他的新鲜脚印。”
见大家面面相觑,古千峰拿出一张玉雕厂院子的平面图,指着大门口和厕所说道:“苏奇说过,他是在厕所门口看到大门口有四五名劫匪,可实际上,厕所门口,根本看不到大门口的情况。
只有离开厕所门口一段距离,才能看到大门口。
但如果离开厕所门口一段距离,苏奇就会暴露在大门口几名匪徒的视线里。苏奇如果真是无辜的,他当时,敢这么做吗?
再就是,你们看,琢玉间有9间,还有工具间、抛光室、领料间、库房,这么多的房间里都有人。
如果劫匪跟厂里人不是里应外合,不知道各个房间的位置,以及里面的人员情况,他们想要杀人抢劫,不留活口,就会困难很多。
那他们留下的脚印和痕迹,也不会是这样的。”
“脚印和痕迹?”郭建文不解地看着古千峰。
“从他们留下的脚印和痕迹看,他们都是分头行动,直扑有人的房间,包括库房、账房、抛光间、领料间和工具间。”古千峰道,“这说明,他们已经对厂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见大家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古千峰又道,“还有一个不合理的地方,那就是,如果匪徒不是对厂里情况十分熟悉,他们进入厂里后,就不会只在大门口安排人员望风和警戒,肯定还会在走廊位置安排几个人。
因为厂里围墙太矮,厂里人员在紧急情况下,会爬出围墙逃生。
根据厂里房屋布局,在大门口,只能看到厂里三分之二的地方,厕所门口就看不到。
但如果在走廊位置安排几个人,那厕所门口就会看得一清二楚。如果苏奇离开厕所门口去看大门口情况,早就被走廊位置警戒的匪徒发现了。
所以说,苏奇是在撒谎。
其实,还有一个验证他是否撒谎的重要环节,那就是厕所里的污物。
他说他拉肚子拉了一天,只要去厕所里看看污物,就明白了。”
“哦,我明白了。”贺东转头对那名青年警察说道,“子明,你赶紧带人再去一趟翠都玉雕厂,去好好检查一下厕所里的污物。”
“是,我现在就去。”青年说完,起身离开。
“精彩!”想不到一直不吭声,似乎在冷眼旁观的验尸官程浩突然鼓起掌,“我早就说过,通过验尸,已经证明,有几具尸体上的柳叶飞刀和刀伤都有问题。
柳叶飞刀虽然是扎在致命位置,但在飞刀扎入之前,人已经死了。凶手之所以在尸体上留下柳叶飞刀,就是为了误导我们。
还有,根据柳叶飞刀留下的伤口判断,飞刀在扎入人体的时候,人体不是立着的,而是躺在地上的。
而且,根据伤口判断,凶手发射飞刀的距离,不会超过两米。
既然人已经躺在了地上,不足两米距离,还需要用飞刀杀他吗?”
“你的意思是,是有人冒充老刀子匪帮作案?”郭建文问程浩。
“这我不能确定。”程浩道,“我只是想说明尸检情况。”
“程师傅说的没错。”古千峰道,“根据凶手留下的脚印和痕迹判断,连望风的和警戒的算上,凶手应该有至少18个人,大部分人脚步轻盈利落,身法和步法都十分敏捷,杀人手法干净利落,基本确定,凶手就是某个专业杀手组织。”
“你的意思是,翠都玉雕厂和玉器店的人得罪过这个专业杀手组织?”郭建文问古千峰,“或者说,顾先生一家人得罪过这个杀手组织?”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古千峰道,“这个案子疑点太多了,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什么。”
“千峰,你……”顾明轩狐疑地看着古千峰,欲言又止。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好兄弟的这个独生儿子,一个从小只知道打架斗殴,不学无术,不务正业的大少爷,怎么敢在警察局局长和刑事部门长官面前大言不惭,还一套一套的,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一样。
关键是,这些人好像还相信他?
这到底怎么回事呢?
此时的顾嘉楠同样被惊得张口结舌,表情奇怪,说不清是震惊、钦佩,还是摸不着头脑。
她可是比父母还要了解这个纨绔子弟,这小子功夫虽然不错,但平时上学吊儿郎当,不是沉迷于斗鸡、斗蛐蛐、赌博,就是打着舅舅赵贵城的旗号,跟着码头上舅舅的一帮子徒子徒孙瞎混,三天两头打架斗殴,惹是生非。
他说曾经多次协助租界巡捕房破案,还说曾经协助巡捕房破获过专业杀手组织做下的案子,这怎么可能?
而此时的顾嘉明,则是整个人都懵掉了。
这小子刚才的那些刑事名词,他的逻辑推理,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一样?
关键是,这个郭局长和这几个刑事股的人,还好像比较认可他?
真是邪了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