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停——”
“事情办好了就回去吧。我现在正打算混到北冥渊去，和这些人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这个消息传回去也好，但你们现在还是不要暴露你们与我之间的关系，我还有事情要做。”
……
凭借庇护咒印的联系，古青阳轻而易举地动用了特殊传音。短短的三言两语便将事情交代清楚。
兽族众多强者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就明白了古青阳的意思。于是化成人身的他们立刻就上演技。
此时此刻，周围的一众人族骨修明显是通通都被吓到了，纷纷都对古青阳的身份产生了好奇心。
这个年轻人究竟是谁？
这个年轻人出身何处？
这是哪一方道统的大人物？
莫非北冥渊真有宝物出世？
……
一个个问题在这些人族骨修的内心深处衍生，不知不觉中，就在这几个眼神对视完成的时间里。
这些人族骨修已经开始发挥他们的想象，并成功地在想象一番之后把整件事情想得无比离谱。
比如说——
在某些有心人看来，古青阳的身份绝对不会简单，最起码也得是什么大道统大势力培养的天骄人物。
否则的话，如此可怕的强者怎么会对古青阳摆出一副这般恭敬的态度呢？这是一个不可忽视的细节。
更何况——
这个神秘年轻人自己也说了，他的名字是“古青阳”啊。虽然他们不能确定这个古青阳是不是那个人。
但出门在外，遇事还是应该小心应对。发生在古青阳身上的诸多事情已经足以让他们认真了。
“走，认错人了。”
突然，众多兽族强者纷纷起身。
他们的领头人还特意对着古青阳仔细地看了几眼，果不其然，这几眼之后他就改变了对古青阳的态度。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更是使得其他兽族强者纷纷跟着展露演技，也都摆出一副冷脸。
这般模样，比之刚刚的天衍剑宗众骨修只能更嚣张，而跟低调二字一点关系都没有。
“哼。”
古青阳适时发出一声冷哼，直接就把全场的目光再度吸引到自己的身上，表现出几分不满。
在给出这样的反应之后，古青阳还特意祭出一柄长剑，然后刻意展露几分杀机、些许剑意。
如此一来，倒是为场面平添几分剑拔弩张的气氛。
在场的骨修见状，他们的脸色都不由得变得精彩许多。
说实在的，他们还真是很想见证一下古青阳的实力。
从始至终，古青阳都是一副标准的强者作风。
这般行径确实是给他们留下了异常深刻的印象，故而此刻，他们想要看看古青阳的真假。
但古青阳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在展露长剑之后，他先是看了一眼那些兽族强者，随即就做了一个准备提剑去追的架势。
但与此同时，始终沉默的商青尘却是反应过来，立刻伸手拦在古青阳面前，企图阻止他。
“道友，且慢。”
听到商青尘如此说，古青阳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但他也知道他不能在这时候直接收剑。
故而他是顺势停下，然后看张商青尘，又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立刻收敛了杀机剑意，随后才收剑。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目光也由冷冽渐渐化为平静。平静之后，则是一如既往的极致幽邃。
“呼——”
眼看古青阳肯就此停手，商青尘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为了前往北冥渊，他可是准备了很久的。
古青阳并不是第一个和他达成交易的骨修，在古青阳之前，还有一百多个骨修也与他先后交易。
这交易的内容都是差不多的。
那些骨修的目的也是北冥渊。
不同的是，绝大多数骨修还是愿意与他进一步达成交易，愿意为他出力去争夺机缘。
他毕竟是出身于商家，又是精通商道的骨修，怎么可能会做亏本的生意呢？
要打动一个人，方法、手段可以有很多种。
商青尘很有自信，只要他招揽的这些人肯上他的船。那这些人里就一定还有人是愿意进一步交易的。
而就在刚刚，他也确实是不希望古青阳平白无故地再与什么大道统大势力起了冲突。
小心行事是骨修世界的共识。
凡是骨修世界的活人，都是极有生存手段的人。可以说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存之道。
换句话来说，就是……但凡是活着的骨修就没有简单的。因为真正简单的都是已经死了。
就算是偶尔会有几个运气好的例外，时间一长，运气好的例外也照样还是会死。
当然了，若是真能不死，那运气好同样也可以是一种本事。
毕竟，这一时的运气好，别人可能只会羡慕嫉妒恨。
可若是一世的运气都好，别人可就不单单只会是羡慕嫉妒恨了。
虽然很多骨修都不觉得运气好算是什么正常的手段，但众多骨修之中的确是有运道骨修存在啊。
对于古青阳，商青尘有着无比明确的招揽之意。他是真的欣赏古青阳给他的这种感觉。
深藏不露、潜龙在渊。
这是他从看到古青阳的第一眼开始，他的内心直觉。他的直觉在告诉他，古青阳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而在刚刚，古青阳更是表现得不卑不亢，极有气度。在他看来，这就是真强者才会有的反应。
还有那些连他也看不清真实来历的神秘强者们，那些人真的和古青阳没有任何关系吗？
旁人可能会把这件事想得简单。
旁人可能会觉得，这件事可能就如事情表象所表露的一样，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误会。
可他商青尘就不会这样觉得，无论是出于经验判断，还是出于本能和直觉的指引。
万般因素全部都在告诉他，古青阳绝不可能和那些人没有关系。刚刚的误会，会不会是这些人演的？
但——
既然古青阳自己不想过多地展露什么，那他也不好再问，也不需要再去问。
他是一个成熟的人。
骨修和骨修之间还是有很多规则存在的，他既然选择了古青阳，那他就愿意相信古青阳。
当然了，这个信任也只是一定范围之内的信任而已。很多事情，本来就很复杂。
“那我们就按照约定来吧。”
“十天之后，就在你跟我说的那个港口。我会在那里等你们，到时候的事情到时候再说。”
“好，承蒙道友看重。等到时候我一定会赴约，希望道友你可以如期而至，我只等一日。”
……
见古青阳这般豪气，商青尘不再多言。一旁的商红灵见她哥哥如此决断了，只能气鼓鼓地选择沉默。
她倒是知道她这个哥哥这么做是一定有她哥哥的道理，但有道理归有道理，并不代表她不会有意见。
在她看来，大荒群雄众多，她这个哥哥确实是没有必要以这般姿态招揽一个人。
吱呀——
定下约定以后，古青阳便不再停留。他默默地看了一眼场上众人，随即推开刚被关上的门，大步离开。
门外是银装素裹的天地，狂风裹挟着片片飞雪乱舞而至，此情此景倒是极美。
只可惜，在场的人根本就不在意这风景如何。他们真正在意的只是古青阳这个人。
“古青阳。”
望着那形单影只的黑衣男子，所有人都不禁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那黑衣男子报上的名字。
这世上叫古青阳的人的确是数之不尽，古往今来，能在大荒碑上留名者也是数量众多。
可放眼古今，能像那个古青阳那般有名的人却着实是只有一个。那个古青阳的确可称唯一。
能在大荒碑上留名已经是很多骨修的一生之愿，可对于那个古青阳而言，这不过是他最低的成就。
想起那个在最近一段时间里混得声名鼎沸的人，在场的众多骨修都不由得一阵发寒。
他们心想——
若刚刚站在这里的人真的是那个古青阳，那对方一定是不屑于与商青尘定下约定。
面对众多骨修的冒犯，对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镇杀。因为传闻中的古青阳就是这样的人。
事实上，传闻没有错。
只可惜……这世上的生灵就没有简单的，传闻中有关于古青阳的一切纵然是真的，那也只是一部分。
古青阳今天不杀他们，只是因为他没有必要杀他们，他甚至还有留着他们的必要。
但……这一层真意他们大概永远都不会懂，因为他们立身的始终都是人道，心之所攻的也是人道。
而古青阳是堪破了天道，又立身在天道之上在尝试追寻帝道。
从本质层面来论，古青阳与他们相比，他与他们完全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灵。
“薇儿，你说……我这样做是不是真的有些多余了？也许我应该找找兽族的路子，那样走也许更快。”
“但我还有预感，接下来迎接我的一定会是一个更大的杀局，我沾染的因果太多也太重了。”
“在这次修行中，凡是与我有关系的人，可能都会死。我不想太拖累兽族，也想暂时隐匿一下身份。”
“罢了——”
“既然已经下了决定，为什么还要有所犹豫呢？很多事情，都应该凭心去解决。”
“生死之劫又如何？天道杀局又如何？我终会取得无上力量，终会改变一切，还她个真正的盛世。”
……
古青阳立身在风雪中，再度身临那片荒原。他观望这天地，透过天穹大地直视大道之本源。
自从离开东土之后，他就一直都有一种心慌的感觉。他本以为这种感觉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他本以为，只要他来到北境这种感觉就会好一些。
现在他发现他错了，这种感觉是不会消失的。
不管他再怎么推演，不管他再怎么尝试，这种感觉都不会消失。
其实，他对于这种感觉并不感到陌生。因为这就是死亡真正来临之前的感觉，他对这种感觉很熟悉。
他还知道，在真正接受了这种感觉之后，若一切事情都正常发展，那接下来的感觉就是安静的感觉了。
安静、静谧……静的有些可怕。
与这种让人心慌的感觉不同，那种安静的感觉在出现之后是只会维持一瞬间。
在那个瞬间过去之后，那种让人心慌的感觉就会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安静感觉演化成的虚无。
“可能我终是会陨落。”
古青阳不再喃喃自语，不再对薇九灵诉说什么。他只是在他自己的心中默默地想着。
这并非他胡思乱想，而是他结合了种种因素，尤其是因果因素和神话道推演结果之后的结论。
他会陨落。
也许是在很久之后，也许是在不久的将来。他之所以回北境，也不单单只是因为他想故地重游。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这种预感，他相信他的判断不会错。也许至高天是真的可以成功。
但他更是坚信他不会彻底陨落。
就算是陨落了，就算最后的结果是死，他依旧觉得他还会以另外一种方式重新降临大荒。
虽然他自己也说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但他就是有一种颇为莫名的自信。也许这自信也是源自神话道。
“主人。”
突然，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
随着这轻柔声音一同出现的是一个身着黑裙的绝世美人，她身姿婀娜且气质神秘高冷。
她是薇九灵。在感知到古青阳的心念接连变幻了好多次以后，她终于忍不住了。
于此刻，她立身在古青阳的身后将古青阳紧紧抱住，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为古青阳带来温暖。
“我没事。”
“世人总是说生死各安天命，一切都是天注定。我以前是不信这种话的，总觉得人不该这样活着。”
“现在——”
“我的想法还是没有变过，只是相比于以前，我看到了更多原本不曾看到过的风景。”
“有些结果并非天意使然，只是恰好是和天意希望的一样而已。你应该愿意陪我一起去死吧？”
“当然愿意！”
听到古青阳颇为怪异的回答，薇九灵不会去问什么。她只是默默地点头，温柔地应和他。
古青阳笑了笑。
对于这个答案，他确实是一点都不意外。事到如今，他早就对薇九灵无比了解。
他很清楚，这个执拗而又倔强的姑娘就是这样。一但选择了一条路就总是想着要一条路走到黑。
从前她活着是为了复仇。
而今她活着是为了修行。
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以后，他也反思过了。也许送人家再入轮回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再入轮回真的就是一个特别好的归宿吗？不见得吧？运气好一些能有个好命，倒是还好。
运气若是不好，再来受一世的人间苦寒，那又有什么好的？
既然他希望她能活出崭新的人生来，为什么不可以把她留在身边？
把她留在身边于他而言只是顺其自然之事，可于她自己而言，却是拼了命之后才能得到的结果。
就像薇九灵一直都特别感激他一样，他对薇九灵也是一直都心怀强烈的歉意。
尤其是在见到薇九灵之后，这种歉意就更是达到了巅峰。
薇九灵是谁？是楚绣薇为了能一直留在他身边修出的崭新一世。
而为了完全与他契合，她更是不惜抛弃人身，放弃了以后再入轮回的机会，甘心只做一件战器。
他的执念——九嗔一痴。
那是怎样可怕的执念，他作为拥有者他最清楚，可薇九灵却硬生生地扛住了那些执念化成的杀劫。
而且……薇九灵更是为了他变成这副模样。她放弃了原属于她自己的面容，变成了古青萤的样子。
她这样做，只是为了让他能快乐一些。还有后来发生的事情，他在冥土见到了她的母亲。
当她的母亲以那样的口吻说出那一番话的时候，他就知道，薇九灵将成为永远缠绕着他的锁链。
虽是锁链，却非枷锁。
“我本以为这一世的我注定要和上一世一样孤独，终归还是要一个人去面对这个世界。”
“现在我发现是我错了。其实我并不孤独，那条永不停息的河流终是迎来了无尽的落花。”
“而你——”
“你是那株最美的蔷薇花。”
“先别哭了。准备迎敌吧，你总不能看着我一个人同那些家伙近身搏杀吧，我才只是第九境啊。”
……
古青阳挣脱薇九灵的怀抱。他默默转身为她拭去眼角的泪，一边笑着一边说着。
他动作轻柔，言语间尽是温柔之意，此情此景真是一如当年。他当初安慰他的妹妹古青萤，也是这样。
但事实也正如他所说的那样。
他没有时间可以回忆过往了。
有人来了，人还不少，更不是同出于一个道统。在那几百人身上，他感受到几十个道统的气息。
“没关系的，主人你看着。”
“薇儿可以把他们全杀了。”
薇九灵笑颜如花，她眨了眨如水般的眸子，身化黑链。
等古青阳感知到的那些人杀来的时候，万千黑链已尽化荆棘。
古青阳立身于原地，见证着这场厮杀的展开。
他的心底回荡着一句话。
那是他在此世重生之初曾对他的妹妹说过的话——
“妹妹——”
“你放心，有哥哥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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