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舆收到朝中回信的时候,也得知了新的消息。
首先,他心心念的高密王移镇到了关中。这就让他不得不考虑备选计划。
再者,他的弟弟刘琨再次有了音信,已成功抵达晋阳,并击退了匈奴的一场来犯。
朝堂上。
太傅司马越的上表,引发的纷纷扰扰,渐渐平息。
首先得到批复的,是高密王司马略的移镇。
原青州刺史、安北将军,都督青州诸军事的高密王,升任征西大将军,都督雍、秦、梁三州诸军事,从青州聊城移镇关中长安。
青州刺史由大鸿胪王敦接任,并加广威将军。
广威将军是第四品,是杂号将军中四威四武之一。
同时,还传出三条消息。
太尉刘寔领雍州刺史。前散骑常侍华轶担任京兆郡守。游击将军司马承出任西戎校尉、西中郎将。
高密王继河间王之后,再以疏亲镇守长安,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而且高密王也远没有都督长安之前的河间王那种声望。
只不过多出了个掌权的兄长!
当初太傅上表传出未批复后,本来已有人想赌一把,反对这次任命。
这明显是太傅的乱命!
但等到结果出炉,军政分离,雍州刺史由太尉刘寔领任。这让很多人傻眼!
接着,大部分的视线都聚焦在刘寔这个雍州刺史上。
朝臣纷纷上书,刘公年高,当荣养天年,不适宜外放且担任如此要职。应再慎重择选雍州刺史人选!
但不管怎样吵闹,朝堂的两个点头人,皇帝和太傅都眼观鼻鼻观心,不做进一步解释,也不退让。
司马炽坐观,是因为他已经达到目的。朝臣哪怕怨愤,也不会把怨气对准自己。
因为朝堂是太傅把控啊!
司马越也达到了目的。以刘寔的年龄,其雍州刺史只是摆设。而且还吸引了对高密王任命不满的火力。
他也在偷着乐!
至于华轶和司马承的任命,进一步让人们相信,这是太傅的手笔。
可怜的陛下呀!受飞扬跋扈的权臣控制!
喧闹最后在刘寔接受任命后,终于得到平息。
三人前来谢恩的时候,司马炽和司马越都在。
司马炽勉励几句,又换作司马越勉慰几句。
君臣尽欢!
一日后,司马炽就收到三人的上书辞行。
司马炽没想到三人这么急。再次诏三人觐见。
司马炽惺惺作态,着意挽留道,“刘公年老,长安路途不远,不必如此着急,当以身体为重!”
刘寔婉言拒绝道,“长安重镇要地,长官之任乃国家大计。然自河间王薨,空悬至今。”
“臣恐有宵小在旁觊觎,不如早去长安,安民心为要。”
“臣等蒙陛下看重,委以重任,不得不尽职忠守,以报皇恩!”
另两人闻言,也纷纷出言附和。
司马炽听出刘寔话中意思,不得不佩服这个人瑞的敏锐。
他也不好再虚伪,“刘公此去,为朕守好长安,即报皇恩!”
他又问道,“君年老,此去可带儿孙于膝下,照顾左右?”又朝向华轶、司马承问道,“君二人呢?”
刘寔答道,“臣只择一孙跟随。长安不远,洛阳方是根基,不必让子弟随臣一起。”
这个时代虽没有后世朝代那种严格的规定,但“外放为官,至亲家属留京”的潜规则,已经存在。
特别是重职,尤其手握兵马那种。又或者像刘渊那样的异族身份。
这些人任职后,不必多言,都会自己主动留质。
若不识时务,就会有朝臣直言,不允其携眷上任。
刘寔这话说的也漂亮。
华轶、司马承也做了回答。他二人都未带至亲家属,只带了些部曲、仆役。
司马炽笑道,“刘公忠心,朝堂安能有疑?公且多择选子孙,或族中子弟,一同赴任。”
“长安去年战事之后,多破败,正需人手之时。其等有了履历和磨练,日后也好回朝委以重任,为国效命!”
刘寔立马大喜拜谢。
这是陛下开口让他可以随意任用授命族人公职,不必介怀他人目光。
年前,他一孙一曾孙都被征召在朝堂为官。今日再得陛下许诺,自然心怀感激。
自己这一把老骨头,还能活多久?如今陛下有用,能为子孙谋,那还计较什么?
司马炽再对华轶、司马承说道,“君二人也可择选一子弟跟随,协助君等上任后,处理政务。”
“他日回朝,朕按功封赏!”
华轶、司马承也是大喜拜谢。
一日后,三人启程。
司马炽率文武百官,一直送至城门,方才含泪,再与刘寔握手惜别。
刘寔,老臣也。深谙官场之道,遂老泪纵横,当即俯首一拜,“此身当为陛下尽职!”
华轶、司马承跟随。
司马炽赶紧将刘寔扶住,朝身边众臣感叹,“循阳侯真乃纯臣也!”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牛车缓缓而去。
回到宫中,老丈人梁芬前来谈事。
他的长子梁萱到了京城。
大舅子入京,是司马炽要求的。跟老丈人相比,大舅子听闻更有勇略。
司马炽问道,“张安逊最近如何?”
上次错过张寔的上表之后,张寔就安静下来,没有再要求回凉州,以致司马炽想找他的策略,落空。
梁芬答道,“臣为卫尉以后,张寔以乡人身份,前来拜访过。言语比较亲近,又拉来辛洪父子作陪。”
“他可有再提回凉州之意?”
“倒未明言!只是酒后感慨,阿耶年老,不能尽孝身前,枉为人子。”
司马炽思虑了一下,决定道,“外舅,汝寻个时机,跟他说,可以帮助他入宫见我。”
梁芬神情一愣,“会不会引起他的疑心?”
见陛下看过来,他连忙解释道,“张寔此人,不比张凉州谦逊。其自视甚高,常骄恣待人!虽在京都,心中隐忍,不多以此面目示人。”
“然,实乃心高气傲之辈。若主动寻他,可能遭之疑心。怕坏了陛下大计!”
司马炽闻言,皱眉思虑,片刻后,他说道,“寻个时间,我去骁骑营、游击营视察。外舅汝和内兄,到时都陪同我一起。”
“我先见他一面,看看此人!”
梁芬当即应诺。
司马炽再道,“若一切顺利,我会派内兄随同张安逊去凉州。”
“我会亲自给张轨去信,让他准备些粮食和兵马,派来洛阳。内兄就负责此事!”
梁芬大喜,替儿子拜谢。
他知道这是陛下重用前的一次考验。只要儿子处理妥帖,就不怕不被重用。
他这一脉,只有一个皇后和他,还是太过单薄。而且他也年老。
若儿子再被起用任职朝堂,慢慢巩固势力,就不必担忧。
司马炽看在眼里,没有多言。
…
新置的湘州,经过尚书省商议,也被批复出台。
分荆州之长沙、衡阳、湘东、邵陵、零陵、营阳、建昌七郡,分江州之桂阳,共八郡,以临湘为治所。
因湘水之名,为湘州。
临湘的位置,大致是后世的长沙。
西晋疆域的第二十一州诞生。
而江州,乃惠帝时新置。
元康元年(291),分扬州之豫章、鄱阳、庐陵、临川、南康、建安、晋安七郡,荆州之武昌、桂阳、安成三郡,共十郡,以豫章为治所。
因江水之名,为江州。
豫章的位置,大致是后世的南昌。
新州的刺史,也很快定了下来,为王澄。
消息传出,让不少翘首以盼的朝臣,再次失望。
而王衍为二弟谋刺史之事,也就此传开。
不少人眼热心酸的同时,不忘心中大骂,“老狐狸!”
由此,也引发了不少人开始投向太傅司马越。
就此,人们关心的,只剩下最后,关于荆州消息的传闻。
但这个位置备选太多,大都是实力选手,所以很多人放弃争夺。只是默默祈祷,中间生出些波折,能峰回路转,让他们喝口汤。
经过司马越的深思熟虑后,司马炽也被告知了他的决定。
南阳王司马模南下移镇。许昌由和郁接任。
于是两人的新官职也很快被批复下来。
镇东大将军,南阳王司马模改任镇南大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由许昌南下,镇守襄阳。
荆州刺史由原镇南大将军刘弘之子宣城公刘璠担任。
刘璠嗣父爵宣城县公。刘弘死后则追赠为新城郡公,谥号“元”。
太仆和郁改任安南将军、使持节,镇守许昌。
一场纷纷扰扰之后,天下势力格局为之一变!
太傅司马越的势力,在外界看来,遽然膨胀!
其“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