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河竖起耳朵。
张小楼要说的,铁定是很重要的大事。
而且陈江河已经猜到了什么。
只等张小楼开口。
他布置了隔音屏障,张小楼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没有血色。
可见她之前都在强撑。
陈江河语气稍显责备,认为张小楼与他生疏了。
从前的张小楼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第一时间与他分享,反而到了现在居然把这么紧要的事情隐瞒。
实在说不过去。
张小楼得知陈江河的想法,一个劲跟陈江河说对不起。
并不是她有意隐瞒。
而是这件事情太过严重,张小楼不想给陈江河带来负担。
陈江河的手掌搭在张小楼肩膀上,微微摇头说道:“小楼,你还是不明白一点,你从来都不是我的负担。你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才是我的负担。”
那样一来,陈江河会自责没有保护好张小楼。
张小楼明白陈江河的心意。
渐渐把脑袋低了下去。
“所以——”
“天极宗到底发生了什么?”陈江河把话题引回到正题。
张小楼低下头,与陈江河说起了天极宗的遭遇。
众所周知,天极宗之前承担了修筑传送法阵的重任,如同之前陈江河在北洲遇见的西峡真人。
这项浩大的工程在开始之后,进程可以说十分顺利。
陈江河听到张小楼的语气变得低落,于是顺着她的话说:“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后面出事了?”
张小楼抿嘴点头。
并且向陈江河说起了一件事。
十年前。
也就是陈江河游历中洲的那段时间,张小楼与其师父——也就是天极宗老祖在西南边修筑传送法阵的时候,在一个夜里遭遇偷袭,对方派出三位渡劫境大能,天极宗老祖拼死才将三人击退,并且粉碎了对方破坏传送法阵的阴谋。
听到这儿。
陈江河已经明白了。
那一战之后,天极宗老祖身体状况很差,已经是风中残烛。
随时可能熄灭生命之火!
而天极宗老祖乃是宗门唯二渡劫大能。
一旦天极宗老祖陨落、又或者他受重伤的消息传出去,势必会引来豺狼环绕!
换句话来说。
天极宗已经站在悬崖边缘。
张小楼之前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陈江河,就是不想给陈江河施加压力,因为她知道陈江河定然不会置之不理。
“陈大哥,这件事情与你没有关系,你不必担心。”张小楼率先开口。
陈江河回过神,揉了揉张小楼脑袋:“你真是个傻丫头,你的宗门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如果我什么表示都没有,那我还是我么?”
张小楼怔然。
这句话让她豁然开朗。
是啊。
如果陈大哥作壁上观,那还是她喜欢的陈大哥么?
在她印象中陈江河讲义气、重情义。
陈江河询问了一些细节,张小楼将知道的情况一一告知,陈江河听着听着不由得皱起眉头,因为天极宗处境实在是糟糕。
连那几位返虚长老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天极宗摇摇欲坠,万丈高楼即将崩塌。
“老祖是否知道对方的来历?”陈江河开口询问。
张小楼身为老祖的关门弟子,从师父那儿听说过一些细节,“师父说了,那三人都是无心海的黑族,应该是从某些人那儿听到了风声,故而跑来破坏。”
陈江河点点头。
随后又说道:“若是可以,我想去一趟天极宗,看看你师父。”
张小楼欲言又止。
“别忘了,我可是丹王,兴许有办法?”陈江河开口。
张小楼闻言眼睛一亮。
之前她确实忘了这点,答应过段时间带陈江河回宗门一趟。
几日过去。
在陈江河的调理之下,张小楼的内心完全痊愈,恢复到最健康的状态。张小楼对陈江河愈发充满信心,认为陈江河能够挽救天极宗。
当然。
这只是张小楼的一厢情愿。
若是陈江河做不到,她也不会怪罪,因为这并不是陈江河的义务。
得到了天极宗的允许,陈江河与张小楼来到天极宗的山门,令人惊叹的是天极宗坐落在一大群湖泊之中。
宗门之内湖泊数以万计,而且每一座湖泊都是天极宗护宗大阵的阵眼,一进入天极宗就让人感受到仿佛身处仙境。
宗门内的灵气实在是太过浓郁。
几乎化为液滴了。
张小楼给陈江河介绍着天极宗的风光,往来的弟子路过二人的时候都恭恭敬敬称呼一声小师叔。
“对了,还没告诉陈大哥另一件事呢,我爸爸就在宗门内。”张小楼说道。
陈江河眼睛一亮。
“是吗?”
“我还真没想到这回事,我当初差点就给叔叔立衣冠冢了。”
张小楼掩嘴轻笑。
二人的谈话淡化了宗门内那股死气沉沉。
一路入内。
陈江河确实发现天极宗已经是强弩之末,到如今已经是苦苦支撑,宗门内的弟子大部分都是有伤在身。
状况不容乐观。
张小楼领着陈江河来到天极宗的后山禁地。
禁地乃是一座浩瀚无边际的湖泊。
二人进入湖泊的深处,发现湖底还有一座道宫,道宫的外围有一层光幕将水与其隔绝,二人持着天极宗的牌符进入光幕。
踏入此地,陈江河眼睛一亮。
光幕内部空间比从外面看进来更大,简直就是一个小世界。
站在小世界内部,根本看不出来光幕外面是湖底。
“这就是师父的闭关之地了。”张小楼说道。
陈江河收回目光,打量着面前的道宫。
紧接着陈江河眉头挑了挑,分明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沉沉死气,应该就是从天极宗老祖身上散发出来的。
张小楼叹了口气,道:“师父这次特意要见你一面,我想肯定是向托付后事。陈大哥不要有压力,我师父是个很好的人。”
陈江河点点头。
二人携手入内,偌大的道宫竟然一名童子都没有。
甚至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这座道宫。
在道宫的最深处,正盘坐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老者背后的墙壁上悬挂着天极宗的三位祖师爷画像。
相比之下。
天极宗老祖身形有些枯瘦。
不如画像上的三位祖师爷伟岸。
张小楼走到前,天极宗老祖仿佛才醒来,艰难抬起眼皮打量着来人,陈江河能感受到对方的目光,就这么站在原地任由对方打量。
“你便是北冥?”天极宗老祖开口。
陈江河颔首,“不错,晚辈北冥,见过老前辈。”
天极宗老祖让陈江河走上前。
他想仔细看一看陈江河。
陈江河照做。
天极宗老祖浑浊的眸子里流露出惊讶的光芒。
还没等这位老人开口,陈江河就说道:“我知道前辈想说什么,但晚辈与无极仙宗的那位毫无关系。”
天极宗老祖更加讶异。
随即点点头。
看来之前有不少人询问过类似的问题。
“勿怪老夫冒昧,因为你这张脸与那位实在是如出一辙。而且老夫听说过你的战绩,不亚于那位的年轻时代。”天极宗老祖苦笑,陈江河表示不会在意。
天极宗老祖干咳。
竟当着二人的面咳出鲜血来。
这把张小楼吓坏了,连忙找出丹药给老祖服用。
天极宗老祖摆摆手表示不必,分明已经预感到大限将至,让张小楼不必在他身上浪费这些资源。
“你是小楼的什么人?”天极宗老祖询问。
张小楼下意识看向陈江河,陈江河毫不避讳说道:“我是他的丈夫。”
张小楼旋即低下头。
天极宗老祖嗯了声,没有对此发表意见。
“好好好……”
“对我天极宗来说,乃是幸事一桩。”
“我打算把天极宗交给你,希望你将来能够庇佑天极宗。也请你放心,我不会白白让你付出的。”
天极宗老祖开出的条件十分丰厚。
可以让陈江河取走天极宗一半的库藏,要知道天极宗乃是以阵法起家,所以宝库内常年堆积着令人垂涎的资源,便是连一些八品宗门都未必比得上。
陈江河摆手推辞,拒不接受。
“老前辈不必如此,小楼是天极宗的弟子,算是她的家。我身为她的夫君,自然有保护天极宗的义务。”
“您若是拿这些东西给我,反而是瞧不起我的意思。”
天极宗老祖让陈江河不必推辞。
这些库藏是陈江河所需要的,没有理由拒绝。
而且还说道:“天极宗风雨飘摇,若是老夫陨落的消息传出去,天极宗必定会被瓜分蚕食,届时宝库里的库藏也会被各家争夺,倒不如现在就给你。”
这次轮到陈江河沉默了。
天极宗老祖说的未必没有道理。
“只是……为什么是我?前辈应该知道,我现在只有返虚境界罢了,前辈完全可以请一位渡劫境大能坐镇。”陈江河不解。
天极宗老祖苦笑道:“我想你比老夫更清楚为何会有这个决定。”
“你的年纪不大,在昆仑界已有渡劫境之下第一人的称号,前途一片光明。把天极宗交给你,老夫放心。”
“而且……”
“你与小楼关系匪浅,我信得过。”
陈江河默然。
与张小楼对视之后,他再次看向天极宗老祖,淡淡说道:“老祖,您未必就真的没有办法了,事情兴许还会有转机。”
“什么意思?”天极宗老祖开口。
张小楼立即说道:“师尊,陈大哥乃是七品丹王。”
嘶——
天极宗老祖呼吸一滞!
目光都变得木讷。
眼前的青年不仅仅是渡劫境之下第一人,而且还是罕见的七品丹王?
天极宗老祖愈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无比正确。
“如此一来,老夫就算现在死去,也没有遗憾了。”天极宗老祖开口。
……
陈江河与张小楼离开湖底道宫。
二人脸色凝重万分,甚至还挂着一缕缕悲伤。
才离开后山湖泊,二人就遇到了天极宗的另一位渡劫大能,也就是天极宗老祖的大弟子、张小楼的大师兄索诏真人。
索诏真人乃是渡劫一重天修为。
自从天极宗老祖遭遇重伤,索诏便成为了宗门的主心骨。
看见二人从湖底出来,索诏询问张小楼关于师父的状况,张小楼红着眼眶说道:“师兄,师父他……”
“师父怎么了?”索诏脸色微变。
张小楼哭哭啼啼说道:“师父让我们准备后事,还说不必张扬。”
索诏,“师父想秘不发丧?”
张小楼点点头。
天极宗老祖的意思就是不想被别人知道。
以免天极宗被瓜分。
索诏满脸悲色,负手望天叹道:“上天对我天极宗为何这般不公?眼看我们天极宗即将崛起,却遭遇这等变故!”
张小楼劝大师兄不必悲伤。
当务之急是维持天极宗的运转秩序,不要辜负师父的厚望。
索诏重重点头,表示会肩负起责任。
二人没有久留,与索诏告别之后又来到张千鹤的住处。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张千鹤。
陈江河已经认不出来,因为张千鹤没有什么修为,所以已经是白发苍苍的模样,反倒是陈江河仍然是青年模样。
与之前相比,一点都没变。
“张叔叔,好久不见。”陈江河开口。
张千鹤身体颤颤巍巍,拄着拐杖说道:“小陈,没想到在另一个世界我们竟然还能再见面,只是我已经老了,而你还在顶峰。”
故人相遇,自是感慨万分。
抵达这个世界之后,得益于张小楼在阵法上的天赋与造诣,张千鹤在宗门被厚待,但他资质实在不怎么样,只能与杜鹃待在宗门的角落里度过余生。
平平淡淡的日子,让二人惬意万分。
而且在过去几百年时间里,张千鹤与杜鹃有了孩子,而且孩子也已经开枝散叶,只不过与他们不太亲近了。
得知陈江河住在神城,张千鹤提议想要去神城久居,在宗门内待久了实在无聊,加上他们修为低弱,不被宗门重视。
倒不如去陈江河家附近住下。
陈江河自然笑着应下,当夜就与张千鹤痛饮三百杯,差点让张千鹤这副老骨头散架,幸好最终没什么问题。
酒席的最后,陈江河为张千鹤洗髓伐脉,让他焕发青春荣光。
一下子回到五十岁的壮年。
醒来之后,张千鹤抱着陈江河哭了半天,然后收拾东西与陈江河离开天极宗。
踏出天极宗的刹那。
陈江河与张小楼不约而同回头望向这座庞大的山门。
兴许他们很快还会再来。
“希望我们的猜测是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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